「暈就暈,沒死就行了。」顧辛茹沒好氣地回道,等定下心一看,池裡果真浮起條錦鯉,翻著白眼似望著她。
這一望,手中的石子立即落下地。「我、我不是故意砸中它的,它死了嗎?」心慌地看著魚,她有些語無倫次。
紅秀稍微寬心,只要少奶奶不繼續哀怨就好了。「魚兒沒死,只要少奶奶不繼續丟石頭就可以了。」
怕自己再次無意識犯下罪孽深重的事情,顧辛茹趕緊離開魚池。就在這時,陽淮樓的另一名婢女紫香匆匆來到她們面前,「少奶奶,剛才海甯布莊的甯老闆差人送這個給您。」
聞言,顧辛茹眼睛一亮,臉上黯淡神色瞬間消失。「我記得了!」她嬌呼著打開燙金請柬,果真看到上面寫著邀請她去參加畫舫活動聚會的字樣。
「紅秀,快點幫我梳理一下,我要去參加甯公子他們的畫紡聚會。」把請柬扔到她手中,興匆匆地說。
「少奶奶,那爺這邊……」紅秀怯怯地提醒,卻讓她想起剛才那一幕,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少奶奶,那奴婢幫您換衣服吧。」她寧願面對爺的怒意也不想看到少奶奶生氣,因為讓人又心疼又恐怖。
心疼是因為少奶奶生氣時令人覺得捨不得,而恐怖則是——因為太孩子氣了,少奶奶偶爾的無理取鬧讓人很受驚嚇。
碧湖是城內最大的一個內湖,水質清透乾淨,湖裡魚兒淺游,而且是每年的端午賽龍舟及元宵放花燈之地,湖上遍佈著各式豪華的畫舫遊船,全是有錢人置放於此的。
她們趕到那裡後,有一名年輕男僕立即迎到她們面前,恭敬有禮道:「是曹少少奶奶嗎?我們主子久候了。」
「他們現在在哪?」顧辛茹好奇地望著湖上眾多華麗的遊船和畫舫。
「曹少奶奶,我們老闆就在船上,您請小心走好。」說著便引她倆上了一個涼亭,湖面上有一雕簷畫柱的畫舫,簡直就是把一座樓台搬到湖中一樣。
男僕把厚重的門簾撩起讓她們進去,就見裡面裝飾得一樣華麗,大概兩層,共四十餘個位置,都是梨花木的座椅,上面鋪了錦緞的墊子,坐上去甚是舒適。
「嫂夫人來了,這邊坐。」甯仲泉看到她後立即站起來招呼,他一出聲,旁邊幾名男子也隨之紛紛直身,
「你們這裡好熱鬧。」顧辛茹揚眸打量著四周,嬌顏上有著興奮之情。
「人多自然熱鬧嘛,曹兄呢?」甯仲泉迎上來,斯文俊臉上漾笑,十分慇勤。
說到這個,她立即不悅抿唇。「他忙,不會來了。」
他朗笑,「曹兄不來也罷,待下次我們再罰他酒。嫂夫人這邊坐,不用客氣。」
他很喜歡跟她說話,她嬌憨天真的性子令他覺得十分有趣,而且她不同於一般女子的嬌柔和羞赧,更顯出落落大方,神情自若的氣質也令他很欣賞。
對她的到來,他是十分重視和欣喜的。
此時畫舫已經開動,如一座水中樓台,漸行漸遠,向湖心游去。
在這裡被輕快歡樂的氣氛感染,顧辛茹心裡的悒鬱也消除了下少,她邊喝著丫鬟送上的銀耳蓮子湯,邊對甯仲泉說:「本來景瀚也會和我一起來參加你的畫舫聚會,但剛才我跟他大吵了一架,所以……」
他笑著望她,「你們吵架了?」
「是啊。」說到這個立即覺得委屈,她放下瓷碗,有些生氣地道:「他老是嫌棄我,不要我靠近他。可是那個女人又經常留在他身邊,真的很討厭!人家還辛辛苦苦給他熬了甜品,但他連感謝都不說一句,還要我三催四請才勉強喝下去。」
甯仲泉看著她氣呼呼的俏臉,覺得十分好笑。「曹兄也真是的,嫂夫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他竟這樣對你,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對璃月姑娘也著實偏心過頭了。」
他的口吻似乎只是順著顧辛茹說話而已,但她卻如遇到了知音一般,對他的話猛點頭。
「原來你也知道啊,他明明就很偏心,那個璃月雖然……」語氣頓了下,很不願意承認,但還是不太樂意說出來,「雖然她很美嘛,但我明明很聰明很賢慧好不好,他幹嘛這樣對人家。」
他揚手命丫鬟過來倒酒,「有時間我會替嫂夫人跟曹兄說說的,畢竟瞧你受委屈,我也看不過去。」
顧辛茹示意丫鬟不用倒酒給自己,口吻鬱悶地說:「他要是跟你一樣想就好了,我現在也不用這麼難過。」
「那你在我身邊開心點也可以的,來,試一下?」他舉起酒杯對她眨眼。
她一笑,決定放下煩鬱的心緒。她一向不是悲秋傷春的人,所以對於令自己不快樂的事情都會避而遠之,或者努力想辦法去解決。「我可以出去外面看一下嗎?」
「我陪你。」他爽快點頭。
室內的人都在談笑風生,對他們的舉動也沒有人覺得突兀,甯仲泉跟他們講了聲,便隨顧辛茹一起出到艙外去了。
「我跟你說哦,我在娘家時?每到節慶,全家都會在畫舫上度過,有年中秋我們夜裡在河上看月亮,覺得好美好美,月亮倒映在水面上,感覺離自己很近。」她伸手擋在額前,讓眼睛能適應過於明亮的光線。
「那時候你很小吧?」他命丫鬟搬來凳子給她坐,站在一旁笑問。
顧辛茹感激地對他一笑,然後坐下。「你怎麼知道那時候我很小?」
「因為只有小孩子才會那麼純粹的快樂啊,連看到月亮都覺得那麼美。」
「不會啊。」她搖搖頭,認真反駁。「你這樣說只會讓人覺得你很複雜和無奈,看到事物美並不只是小孩子的能力,你啊,讓自己少煩惱些就可以了。」
甯仲泉微訝,「你又怎麼看得出我很會為自己找煩惱?」
她嘟嘴嬌哼,「你自己講出來的,以為我很笨嗎?」
他大笑,顯得很開心。她不笨,而且還聰明得很,她的聦明是體現在對於人生活著的目標上,真是一個很孩子氣的女人,縱然性子驕蠻任性,跋扈得令人頭疼下已,但骨子裡永遠消失不去的,卻是那份旁人無法得到的認真、專一、堅持和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