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傻。」陶舞楓笑著揉揉眼睛,阻止那即將衝出來的眼淚,「這樣太勉強了,很不自然吧?」
她深愛過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她的新生活中,她覺得她表現得糟透了。她很努力的想表現出不在乎的模樣,誰知道卻顯得更加笨拙而不自然。陶舞楓不知道她這樣的表現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依然在乎。
「不好意思喔,剛剛利用你說了個謊。」
「我不介意。」方梓寧難掩心痛的說:「舞楓,他兩年前結婚,而且年底要當爸爸,你不能再想他了……你也不能再愛他了!」
她驚訝的抬起頭來,「我……」然後哈哈笑了,「你說什麼呀,我哪有想他?」
陶舞楓是嚇了一跳,但她的驚嚇是來自於她根本沒想到會再見到蔣樂。就算有些別的情緒吧,那也不可能是愛,應該……不可能是吧?她完全沒想到方梓寧會說自己還愛蔣樂,他為什麼這麼說呢?他怎麼能因為她一時驚嚇而表現出的笨拙,就說她還愛著蔣樂呢?她本來完全沒想到這,可是被方梓寧一點,自己也嚇了一跳,難道真的還愛他?明顯到連方梓寧都看出來了?
「你怎麼知道他要當爸爸了?」
那個說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可恨的生物的蔣樂?他居然即將有個繼承他一半生命的孩子?她覺得好笑,卻沒有力氣擠出笑容。
「因為我還在『國家焦點』,記得嗎?」
國家焦點雜是他父親財團出資的子公司,所以他也算是領蔣樂薪水的人,當然會知道這種消息。只是在雜誌社之前,他就已經從別的管道先知道了而已。但他說不出口,幫助蔣樂飛黃騰達的是他的姐姐,他的爸爸。蔣樂的那番指控其實也沒冤枉了他。他是存了私心,雖然幫助羅拉說服父親是因為她的懇求,那難道他就沒有因為蔣樂的琵琶別抱而心有僥倖嗎?是,他是其心可誅,他的確是做錯了。
「說的也對,人家怎麼說也算是你的老闆,是該關心一點。」她終於能笑了,但笑容卻充滿諷刺。有多少人能像蔣樂這樣的幸運呢?從雜社裡的文字記者,一躍成為天下集團的總經理,難怪人家總要說娶個有錢老婆,可以少奮鬥十年。
「我不在乎蔣樂。」方梓寧搖搖頭,「我也不想關心蔣樂。舞楓,你很不快樂,你過得不好,你到現在還……」他咬咬牙道:「還愛著他,還受他影響。」
「你想像力居然這麼豐富!」陶舞楓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的,「方,你別逗我笑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面對?你看錯了人、愛錯了人。」他深吸了口氣,「可悲的是,你還愛他!瞧瞧你把自己變成什麼樣了!」
「方,你別說得太過分!」她突然感到一陣憤怒。在蔣樂突然出現的驚嚇之後,她再也不想承受任何人的指責。
「你看看,」他的大手放在她脖子後面,有些粗魯的把她推到鏡子前面,「你看看你的樣子。蒼白得像隻鬼!你多久沒去曬太陽了?你瘦得像根棍子!你到底還要不要活下去呀?你有生活嗎?你有思想嗎?」他看著滿屋的凌亂,還有腳邊的空紅酒瓶,「舞楓,你為什麼要讓一個自私鬼毀了你!」那個充滿朝氣又活力十足的陶舞楓呢?那個積極又正向,喜歡讓自己永遠保持忙碌又喜歡挑戰的陶舞楓呢?
「你不要胡說!我沒有受他影響,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她逃避自己在鏡中的影像,大聲的說:「不要以為你有資格批判我!你沒有那個資格、沒有那個權力!」
「我是沒有。」他用力的把她轉身面對自己,緊緊的握住了她細瘦的胳膊,「我希望我有,可是我沒有。舞楓,你太可惡也……太可憐。」他緩緩的放開她,「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沒有。」他一放開她,她彷彿失去了力量,緩緩的坐倒在地板上,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她輕輕的說著,忍不住痛哭失聲,她感覺到方梓寧靜靜的坐在她身邊。他不說話,也不動,只是安靜的坐著。
「方,我好沒用,我老是在你面前哭。」她痛哭了一陣子,心情漸漸的平復,「我真是沒用。」
每次她哭泣,他一定在她身邊,讓她覺得安心而溫暖,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有他在的時候,她才能盡情放聲大哭。
他輕輕的說:「舞楓,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別人一個機會。不要再想蔣樂了好不好?」
她含淚點點頭,「嗯。這些話好像兩年前說過了呢,呵呵……我想到了!」
陶舞楓突然跑進房間,然後又拿著一個長形的餅乾盒出來。「幫我一個忙吧。」
「嗯?」
他看著她打開盒蓋,裡面整齊的平擺放著一個玻璃密封瓶,還有一本素描本。方梓寧一愣之下,臉微微的發紅。
「你一定會笑我的。」陶舞楓臉頰上還帶著淚水,但卻笑了。「可是這些東西當時多讓我感動呀。」她摸著那些信,「像他那樣粗獷的男人,居然會這麼細心、這麼溫柔,我覺得很感動。」
那時候,每天都會有一封信放在她的桌上,裡面一定有張她的素描,有時還會夾著一片楓葉,或是夾著一朵干玫瑰,或是其他的花朵。那些素描的對象總是她,沉思的她、微笑的她、開心的她、難過的她、沮喪的她。如果不是天天看著她的人,是不會捕捉到她這麼細微的情緒變化,她深深受到感動。
她好奇是誰做這樣的事,但也享受被人偷偷愛慕的虛榮。於是她找了一個大玻璃瓶,將每天收到的乾燥花收集起來,也找了一本畫冊,將所有的素描釘在一起。她從來沒告訴過別人,她有一個神愛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