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知道,但他不想救他們,那兩個傢伙盜獵活該,死在那裡也不關他的事。
結果那次林夙櫻和他吵了整夜,然而她發現就算Eagle是這樣的一個人,她還是喜歡和他天南地北地聊天。
林夙櫻想她必定是非常幸運,不是因為他對她大方,而是他的行為代表把她視為知己,她知道一個人一生中不必交遊廣闊,一個知己勝過無數泛泛之交。
來到這裡一個星期了,Eagle仍未出現,甚至也未曾上線和她聯絡,只是寄了封電子郵件告訴她,他有些事情得處理,過幾天才會回去。
如此一來,林夙櫻又覺得有些無聊了,期待見到Eagle,卻又對他無法在線上陪她而失望。
除了吃和睡,或在花園裡曬曬夕陽,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在夜裡全黑的大宅閒晃,她覺得這有助於思考她小說接下來的情節,而且這種哥德式建築在深夜裡別有一番詭魅的魔力,哥德式古堡更是許多黑色小說的舞台,她想起有一回她實在對徐安颺的聒噪忍無可忍了,於是就誰他說,他買下的那座莊園曾經住了一個分屍變態殺人魔,那個只有對電腦和女人腦袋才會靈光的蠢蛋當下就相信了,讓一向以嚇人為樂的她偷笑了好幾天。
她甚至讓園丁將整座莊園的庭園燈都關閉,此刻的她就坐在迴廊邊的欄杆上,背對著漆黑如鬼屋般的大宅,月光朦朧地為所有的黑影鑲上一層淺淺的銀邊。
Jessica來到那封她收到的聘用書上指定的地址,卻發現那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古堡……
林夙櫻盯著月光下的花園,腦海裡卻為她筆下的主角排演著未知的際遇。
是弄錯了嗎?Jessica當然做如是想,可是她費盡千辛萬苦才走到這裡,就算這座古堡是地獄的入口,也比在月黑風高的此時再一次穿越她身後詭異無比的森林,回到幾百里遠的破爛旅店好。
她決定豁出去,踏上似乎長滿青苔而滑溜潮濕的台階……
林夙櫻的思緒斷在此處,因為花園的一角,就在涼亭和玫瑰花棚旁,有一抹黑影飄過。
是移過而不是飄過。林夙櫻在心裡糾正這個想法,因為只有不屬於人間的東西才會用飄的,她從不自己嚇自己,筆下的世界與現實的分野一清二楚,要不然她早就變成疑神疑鬼的神經病了。
她起身躲進陰影處,悄悄朝黑影閃過的方向移動,順手抄起花圃旁推車上的工具當武器。
林夙櫻瞇起眼,確信有東西在涼亭裡,而且和她一樣潛伏在月光無法拂照之處。
她該出聲嗎?這似乎是比較聰明的方法,何況這座莊園有守衛,不太可能是宵小闡入,也許是魏太太?
但那個身高和體型分明是一個高大的男子所有。
「誰在那裡?」
涼亭裡仍悄然無聲。
這種時候,到底會是誰?有沒有可能是守衛?
但是鬼鬼祟祟,想必居心不良!就在林夙櫻這麼想的同時,她已朝黑影躲藏處揮出許久未曾練習,卻仍技巧熟練的一擊。
臨時充當竹刀的釘鈸揮空,原以為有人躲藏的陰影中什麼也沒有,林夙櫻因為這個發現而愣了兩秒鐘,手中的釘鈸已被打落在地上,一隻大掌蓋住她的眼睛,另一隻則圈住她,讓她雙手無法有任何動作。
就算她曾經天不怕地不怕,這回心跳也差點停止。
「我不是小偷。」她頂上的男子聲音如是道。
「那就是強姦犯或色情狂了,你手別亂摸!」林夙櫻火大地道,氣惱自己在這十年間竟然退步如此之多。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傢伙抱在懷裡動彈不得就罷,還被吃豆腐。
她身後緊貼著的胸膛因為悶笑而微微震動,令她更為光火。
「抱歉。」覆住她左胸的手往下,仍然沒有鬆手的打算。
眼睛仍然被摀住,他的大掌蓋住她半張臉,林夙櫻有些沒好氣地道:「你不覺得你該摀住的是我的嘴嗎?」
「為什麼?」男人又一陣輕笑,聲音沙啞得彷彿聲帶曾受過傷。
「我會叫人。」連這都不懂,還當啥小偷?
「可是你還沒叫。」
他是認為她不敢叫,還是可惜她還沒叫?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就算我喊破喉嚨也沒人理我?」這小偷不專業也就算了,竟然還提醒她她還沒喊人。
「我不想讓你喊破喉嚨。」他又笑,好像她的話逗得他很愉快,林夙櫻懷疑她遇到的也許不是小偷,說不定是心理變態。
早就說過山上的莊圖要加強保全,只安排兩個守衛根本不夠!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乖乖合作就放我一條生路?」林夙櫻開始冷靜下來,另一個可能在她心裡形成。
到目前為止,除了一開始不小心的冒犯之外,其實這傢伙還算君子,只是身體貼著他的讓她有點不自在。
男人又是一陣忍俊不住的笑,「寫小說的是不是無時無刻都在想情節該如何發展?」
林夙櫻身體放鬆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好一隻扁毛畜生,初見面就先跟我來個下馬威嗎?」原先認為被冒犯的慍惱立刻轉變為雀躍,連聲音聽起來也明顯透露著過分熱切的欣喜。
她未曾覺得不妥,不認為自己對這個根本沒見過面,算是半個陌生人的男子也許有了不尋常的感情。
「小的不敢。」Eagle的聲音始終帶著濃濃的笑意,他鬆開了環住她雙臂和身體的手,卻仍未放下遮著她眼睛的大掌。「只是見你殺氣騰騰而來,我這只飛不動的老鷹嚇得六神無主,只得想辦法讓你放下武器。」
「你哪裡像是六神無主的樣子?」林夙櫻嗤笑道,「好了,你打算跟我玩貓捉老鼠,還是木頭人?要遮著我的眼到什麼時候?」
「有件事我忘了先告訴你。」他的聲音聽來有些猶豫。
「你生得滿臉橫肉、凶神惡煞?」
Eagle為她說風涼話般的語氣又是一陣失笑,「還好我沒遮你的嘴,否則就不能跟你鬥嘴了,多可惜。」他想起他的目的,笑意減了幾分,心臟因為害怕計畫失敗而跳得越來越猛烈,幸好他已經和她的背分開一些距離,但他仍然擔心她察覺自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