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是她根本沒有,也從不打算給予的;他現在得到的,便是她所僅有的能被奪走的。
他靜靜地望著她,目光幽深幽深。「我說過,如果得不到你的心,我不介意得到你的人。」頓了一頓,續道。「而如果得到了你的人,我更要得到你的心。」
「想得到我的心?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停頓之後,她慘笑,不知是在笑他還是笑自己。「因為我根本沒有心!」
這種笑,令看的人感到椎心的刺痛,那樣枯寂的眼神,彷彿一切情感都泯滅了,再也燃不起半點生氣……他在剎那間感覺到自己的心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扼緊,能做的卻只有沉默。
許久之後,不顧她的掙扎,俞驚瀾將她拉進懷裡,用自己的懷抱將她困住,慢慢地、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說:「那就讓我來慢慢找,我們還有一輩子可以相處,總可以找到你的心藏在哪裡。」
「這裡,是不是很痛?」
他的指腹慢慢撫過她的肩,那條淡白的傷痕橫亙在她的背上,將原本完整的肌膚剖成兩半,亦將她的人生硬生生拆成兩半,一半鮮活,一半枯敗;一半天真,一半陰暗。
她陡然間掌心收攏,咬緊了唇。
「未傷,這個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嗎?」他一向冷靜的聲音在這一刻卻柔軟得不可思議。「一定很痛吧?所以想要忘掉,想要重新開始?」
不再冰冷的唇吻上她肩上的疤痕,不是方纔的強求,而是溫情的撫慰。
「可是你忘不掉,如果忘掉了,你就不會成為血手林的第一刺客,我們……大概也不會相遇。」
「如果你真的是如你所願的未傷,那麼我們究竟還會不會相遇呢?」他的唇順著鎖骨滑下,如此溫柔地吻過她身上的每一個傷痕。「倘若你也只是個單純的女子,還會不會讓我如此心動?」
他垂下頭,額際與她相貼,氣息交融。「未傷,未傷,我沒有辦法讓你真正地未傷,但是,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
溫暖貼上她的唇,一點點地糾纏住,不管是咫尺還是天涯,都不會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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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未傷再見到喬靈時,她正在別院周圍亂轉。
「喬姑娘。」任未傷看得歎息,叫住她。「無聊的話介不介意陪我說句話?」
喬靈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自在。「這……任姐姐的傷不要緊嗎?」
「都能出來玩了,還有甚麼要緊的。」
她百無聊賴地扇著風,率先走入小涼亭坐下。唉,真是個不坦白的小姑娘,明明是來找她的嘛,乾脆一點不就好了。
喬靈跟在她身後,吞吞吐吐。「任姐姐,你的咳嗽好些了嗎?」
「好了,天天灌一堆的藥,能不好?」慢騰騰地拿著自己的匕首耍著玩,她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歡俞驚瀾那個瘋子?」
嘩啦!喬靈才從丫鬟手上接過茶杯,一下子摔了下去。她也沒空去管,只是看著任未傷,一臉吃驚的表情。「你、你……」
順手拿了個果子切著玩,任未傷依舊很無聊地道:「想問我怎麼知道?」輕笑一聲,將切下來的果肉用匕首送進嘴裡。「小丫頭,如果連你這點心思都看不出來,那我還混甚麼?別說出江湖,恐怕連血手林也混不出來。」
血手林訓練之嚴苛外人根本想像不出,她如果真是心思單純的小丫頭,恐怕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哪裡還能出師。
抬頭看了看喬靈驚嚇的表情,她揚了揚眉。「坐呀,這裡你是主人。」
喬靈小心地瞧了她一眼,才坐了下來。
「你怕甚麼?雖然我殺人無數,但又不是沒事殺著玩,對你這種殺了沒好處,還要料理一堆麻煩事的小丫頭沒興趣。」瞧了周圍一眼,又突然詭笑。「喬姑娘,就算我有那個心,恐怕你那『偉大』的父親也不會讓我有這個機會。」
那加重語氣的『偉大』兩字,怎麼聽怎麼像嘲諷。
喬靈跟著瞧了瞧,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其實我爹也沒別的意思,我們家一向都是這樣的,尤其我不會武功,我爹怕仇家找我動手。」
「嗯哼!」她馬馬虎虎地應了一聲。「不用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武林盟主的府第,森嚴一點也很正常,樹大招風嘛!」說罷,抬頭瞧了她一眼。「現在不會害羞了?」
喬靈愣了一愣,隨後想起她剛才的話,臉色慢慢變紅,結結巴巴地道:「任……任姐姐,我、我其實沒甚麼妄想,你不要誤會……」
「誤會嗎?」她把匕首拋起,在空中耍了個光圈,最後接住,俐落地收回去,這才看向喬靈。「你怕我會找你算帳?放心,我沒那麼無聊。」
想起昨夜喬靈來找俞驚瀾最後引發的後果,她抿著唇,微微蹙著眉。
她的表情顯然讓喬靈誤解了,她趕緊搖頭。「任姐姐,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去找俞樓主了,我昨天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結果卻甚麼都沒說出來。唉,果然是個單純的丫頭。
任未傷聽得直歎氣。「你別這麼著急,又沒人怪你。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俞驚瀾還是長得人模人樣的,你喜歡他也不奇怪。」想當初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不是一樣覺得他順眼得很。
聽她說得平淡,不像生氣的模樣,喬靈才怯怯地道:「任姐姐,我知道俞樓主很喜歡你,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他很喜歡我?」任未傷像有些困惑,偏著頭,眼神迷離。半晌,無所謂地挑了下眉。「大概吧。」
被這種人喜歡,天知道是不是災難。不允許別人拒絕,自己想要就一定要得到,這種惡劣的個性,真不是普通的欠扁!
想到昨夜,她眸光一黯,不自覺地咬緊了唇。這個人、這個人……他的強奪他的溫存,糾纏成一團,佔據了她的腦海,卻再也辨不清愛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