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硬逼來的求婚有什麼意義?她又不是沒人要,他少自以為是,她或許傻氣、或許想太多,但還沒有到要人可憐的地步。
她轉身跑開,不管他在背後大喊:「逸潔Baby!拜託你別這樣,我們好好談談,你等我!」
她全力的跑、死命的跑,直到衝回家奔上二樓倒在自己床上,才允許眼淚放肆奔流。
是她不好,她不該一廂情願,她一定把他嚇著了,才交往四、五個月就覺得像四、五年,就以為兩人都有心共度一輩子,她太笨了!急著把對方套牢卻只換來驚慌和同情,事到如今,除了把自己藏起來捶心肝,還能怎麼樣?
傅至誠追到豆花店門口,還不知道自己到底闖了什麼滔天大禍,但是接下來兩個禮拜,他就徹底明白何謂「捶心肝」了。
冷戰再次開打,傅至誠這回被打得不成人形,都十多天了,女友電話也不接,上門尋人也不見。
家人都看出他情場失意,高君菱和女兒傅詩羽暗自竊喜,但表面不動聲色,傅家朗則跟往常一樣惜字如金,摸不清他到底是何想法。
傅至誠已經顧不得家人怎麼想了,他變得沒有胃口,夜裡作很多夢,一閉眼就想到過去種種,拿起女友送他的許多禮物,忽然間很難呼吸。難道他們就這樣分手了?難道她不覺得可惜?難道只有他一個人如此痛苦?結婚與否當真那麼重要嗎?
以往兩人約會,她帶他認識了許多有趣的地方,現在他熟悉門路了卻毫無遊興。假日時他會開車四處亂繞,卻老是繞到他們一起去過的地方,像是撞球場、健身房、KTV、汽車旅館、大小餐館,那些回憶都已經回不來了嗎?
平常上班日,他仍打起精神工作,也讓忙碌暫時轉移注意力,但是一到下班就開始心神不寧,不知何去何從,吃飯沒胃口,回家也空虛,兜風更無方向。
「經理,你最近氣色不太好,是身體不舒服嗎?」身為一個盡責的助理,蕭宇盛自然懂得察言觀色,在下班前輕描淡寫地問起。
「我……」傅至誠無法掩飾自己的失落。「我確實很不舒服。」
「請問是什麼問題?可以告訴我嗎?」蕭宇盛擔心得很,萬一經理龍體欠安、工作凸槌,讓那些小人篡謀到他頭上怎麼辦?
「當然可以,只是怕要耽誤你一點時間。」傅至誠極少要屬下加班,總覺得這是私人時間,不該剝奪。
「加班小意思啦!不過,要先補充能源去。」
下班後,兩人在便利商店買了便當和飲料,回到辦公室吃喝起來,此刻他們不是上司和下屬,而是老師和學生,由蕭宇盛做老師、傅至誠做學生。
蕭宇盛聽完來龍去脈,喝了口油切烏龍茶,大大搖頭說:「經理,這完完全全是你的錯啊∼∼」
「我的錯?」傅至誠雖然吃慣了台灣的便當,卻還是不懂台灣的女人。
「在大部分台灣女生的觀念中,你們已經談戀愛到可以外宿,又見過彼此家人,她很努力、你也很認真地融入彼此生活,這就表示你們快要結婚啦!如果你沒那意思,就不該做讓人誤會的事,我敢說她現在一定以為自己被始亂終棄。」
傅至誠被罵得啞口無言,原來台美文化差異這麼大,以往他帶女友回家見家人,根本沒想過這些事,只是單純希望大家做個朋友。至於婚前性行為這件事,他更是覺得自然而然、毫無牽絆,相愛的人不都會做愛做的事嗎?
「可能真是我的錯吧!我不知道她會想這麼多,我也不是不願意,只是……很少想到結婚這件事。」
蕭宇盛化身女性代言人,振振有詞道:「女人都怕男人只是玩玩、不肯負責,江小姐都鼓起勇氣先開口了,你卻不領情,當然讓她傷透心。在這種關頭,你要不是跟她結婚,就是跟她分手,只能二選一。」
「我不想分手,一點都不想!」傅至誠雙手拍桌,他完全無法接受這結果。
「那好,我建議你先問問自己,你準備好了沒?戀愛是一回事,結婚又是另一回事,我相信在經濟上你沒問題,但在心理上你OK了嗎?」蕭宇盛今年三十歲,已婚五年,小孩也五歲大,當初雖是奉子成婚,卻沒有絲毫勉強,這種事一定要心甘情願。
「我不確定我準備好了沒,但我確定我真的很愛她,如果她堅持要結婚,我願意。」
傅至誠以為這樣已經夠了,但蕭宇盛立刻予以否決。「欠缺誠意,不及格!天底下每個女人都一樣,不希望男人因為妥協而結婚,她們要男人主動積極、全力以赴。」
「你說得對,那天我的態度就是很像妥協,才讓她更生氣。」傅王誠明白了問題所在,接下來就該問問自己,是否能走進結婚禮堂了。過去他很少想過那畫面,但如果對象是逸潔,似乎挺甜蜜也挺自然的,她一定美得像公主,而他何德何能,娶到這麼棒的老婆。
「前因後果都說開了,現在我們就來探索一下婚姻生活吧!經理,這是我老婆和女兒,你看看。」蕭宇盛拿出手機,一打開就是妻女的照片,笑吟吟的溫柔模樣,說明了她們對拍照人的情感。
傅至誠接過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想像那是逸潔和他們的孩子,忽然覺得一點都不困難,甚至非常讓人期待,他現在就想抱抱他們的孩子,不知會不會太心急了點?
關於婚姻這檔事,一個已婚男人滔滔不絕,一個未婚男子靜靜聆聽,這個夜晚不是加班,而是開課。
第八章
冷戰開打進入第三周,傅至誠終於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並再次向「祖傳豆花店」報到。
店裡依然客人坐滿滿,他遲疑著該如何開口,江俊勇看到他就轉過身,沒有什麼好說的,這小子總讓他女兒哭,可惡透頂!
「哈囉∼∼」江逸達走上前招呼,笑聲卻有點嘲諷。「我姊騎車去送貨,最近她都跟我搶外送的工作,大概在躲某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