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至誠低下頭,神情黯然。「抱歉,可以幫我轉達一下嗎?我很想見她。」
江逸達暗自歎口氣,其實阿誠哥來很多趟了,總是無功而返,而老姊每天紅著雙眼,也讓他看不下去,何必弄得兩邊都像鬼不像人?
「人多嘴雜,我們到外面去。」江逸達拉住他的肩膀,走到店後的小巷才說:「阿誠哥,咱們說話不用拐彎,我就直接問了,聽說你不想娶我老姊?」
「你怎麼知道?!」傅至誠差點收不回下巴。
「那天你們在路邊說話,被附近鄰居聽到,早就傳遍整條夜市,你都不知道鬧得多大條!大家都說我姊想嫁人,可是人家不想娶,好好一朵夜市之花,就這樣被人辜負了,真是糟蹋!」江逸達搖頭搖得都快掉下來了,否則難以表達他的怨歎憤慨。
「Oh NO∼∼」這條夜市到處都裝了攝影機和竊聽器嗎?傅至誠抓住自己的頭,緊緊閉上眼無法想像,他到底對逸潔做了什麼?他怎能傷害她的名譽、她的愛情和她的心?
看到未來姊夫自責的表情,江逸達心想還有救,不過還是乘機再推敲一下,順便逼出對方真心話。
「我姊看起來傻呼呼的,其實她很敏感又容易受傷,不管你到底是什麼打算,拜託你快點解決,不然就放手,把機會讓給別人,我也可以幫我姊介紹,對像多得很呢!」
「請不要這麼做!」傅至誠睜開眼,誠實說出心聲。「我愛她,我不願放棄,我想跟她結婚!」
失去才知珍惜,他受夠這種折磨的日子,他要天天抱著她入睡,天天一起醒來,面對這世界的風雨艷陽,就是不要放開彼此的手。
「是嗎?不要太勉強喔∼∼」江逸達暗自替老姊高興,但他仍要繼續探探虛實。「阿誠哥,坦白說,你真的是青年才俊,條件好得嚇嚇叫,我姊會想早點把你套牢也不是沒道理,但如果你是因為她難過才答應結婚,那倒不必,我姊的行情沒那麼差,不用你可憐。」
「我可憐的是我自己,萬一她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傅至誠一想到可能失去此生最愛,內心浮現深重的淒清感,原來他是這麼需要她,他怎會察覺得這麼晚?
「你說真的?這是男人之間的對話,你要敢撒謊,我就祝你一輩子舉不起來。」這祝福可是慘烈到極點,任何男人都不敢冒險。
「我說真的,要是逸潔跟我分手,我會一輩子恨我自己。」
「哼哼∼∼」江逸達冷哼著,但眼角已有笑意。
「請你幫我這個忙,讓我挽回逸潔的心,拜託你!」他深深鞠躬,鄭重請求。
「別緊張,等我一下。」江逸達大步跑回店裡,向老爸說了幾句話,隨即又跑回來。「要談事情怎麼可以不吃吃喝喝?走,我請你喝酒,你請我吃熱炒!」
「多謝!整條夜市都吃完也沒關係。」傅至誠只盼事情有轉機,不惜代價。
「哈哈∼∼我沒那麼神勇啦!」
兩個男人有如哥倆好,找了家海產店坐下,老闆隨即送上現炒的五菜一湯,喝的則是金門高粱加蘋果西打,味道強而有勁。
幾杯酒下肚,江逸達爽快說出計劃,傅至誠卻愣著了。
「要我裝可憐?」
「嗯,這陣子你回到家就要演一場戲,其實不用演就很像真的了,然後看情況,也許要再到我們店裡演一場戲,總之借酒裝瘋、自怨自艾,把你最可憐的一面都秀出來就對了。」
江逸達經過深思熟慮才想出這點子,阿誠哥平常都是風度翩翩、成熟理智的樣子,一日一發起酒瘋鐵定效果驚人,大家才會發現事情真的很大條,心軟下來那就好辦事了。
「可是這樣好像博取同情……好像……」傅至誠猶豫著,他向來是紳士形象,從來沒做過這種事。
「很沒有男子氣概?」江逸達替他接完話,隨即反問:「你要自尊的話,就不要談戀愛了,你還不是傷了我姊的自尊?」
「你說得對。」他立刻投降,心悅誠服。
「那就照我這個小舅子的話,好好演出,來,干了!」
「干!」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傅至誠終於又看到「希望」這兩字。人生路途曲曲折折,他怎能放開那雙小手,該和她一起看各種風景,那才是真正的完整。
晚上十點,一台計程車停在傅家門口,傅至誠付過帳下了車,腳步踉蹌,光找鑰匙就找了十分鐘。
好不容易用力推開家門,走沒兩步就倒在地上,低沉哀號了一聲,又像隻狗爬到沙發上,渾身散發高粱味,看來萬分狼狽。喝醉酒根本不需演戲,只要有足夠的酒精和放肆的心情。
「Vincent!你怎麼了?酒味好重,你喝醉了嗎?」高君菱完全被嚇壞,這怎會是她引以為榮的寶貝兒子?這段日子裡,她發覺兒子跟那個台妹斷了往來,顯得心情沉重,但也沒必要喝成這樣啊!
「我沒事,你走開,不要管我!」傅至誠倒在沙發上,雙手不斷揮舞,像個激動的瘋子。
「我怎麼能不管你?傻孩子。」無論他多麼讓她失望,她仍是愛他的。
傅詩羽也從二樓房間跑下來,見狀驚呼:「Oh My God∼∼這怎麼回事?」
「Vincent喝太多了,還叫我走開,不要管他……」高君菱聲音哽咽,飽受委屈地對女兒說。
「I Can\'t believe it!」傅詩羽真不敢相信,她優秀溫柔的哥哥居然對母親這麼說話,還把自己弄成這副頹廢樣,他是不是瘋了啊?
傅家朗是最後一個現身的,他坐到兒子對面,語調平靜。「發生什麼事,說來聽聽。」
傅至誠雙手掩面,聲音破碎:「我失戀了……」
「這我們都知道。」傅詩羽回答道,有誰看不出這事實?
「我做錯事,所以Baby她不要我了……」他哀傷的語氣並非演戲,光想到逸潔那雙矇矓的眼,他心痛到不能自已,他曾說過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他居然連這點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