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出險暗的樓梯間時葳葳藏有一瞬只看見一個背光的身影,漲雙眼適應了室外的光亮後,她才看清那彈吉他的傢伙竟然坐在圍牆上。
激昂的和弦變奏換調,從低音向上攀到高音,她只看到他的手在吉他弦上飛躍,快到她看不清他的手指是如何變換的,就在她目不轉睛看得歎為觀止時,他吉他的弦突然斷了。
樂音戛然而止!
斷掉的吉他弦向上彈起,他側過臉閃開,但那條鋼弦還是割過他的臉頰,他痛得低咒了一句。
「你沒事吧?」她嚇了一跳,下意識走上前去。
他猛地抬頭,像是沒想到這時這裡會有人來。
「糟糕,你流血了,等等,我記得我有帶面紙。」她低頭搜口袋,抽了兩張面紙給他,指指他的臉頰,「拿去,擦一擦。」
有些疑惑她的存在,但他還是接過面紙,擦去臉上滲出的血絲。
吉他彈得不錯,你是來參加節目錄影的嗎?」
瞥了她一眼,他默默的擦著臉上的血痕,沒答話。
哇,耍酷啊,真沒禮貌!
見他不理她,葳葳皺起眉,覺得有些自討沒趣,對這人的印象大打折扣。看他自顧自的開始弄他那條斷掉的吉他弦,她也不再說括,悻悻轉身就離開天台,回去上工。
本以為這只是一段沒什麼大不了的小插曲,誰知道晚上好不容易忙完要下班回家時,經過正準備錄綜藝節目的二棚化妝室,卻聽到裡頭傳來爭吵的聲音。
「不過是個三流新人,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告訴你,本小姐不幹了!」
她好奇的探頭,卻差點被氣沖沖跑出來的小美給撞倒。
看著小美匆匆跑走,敞開的門內只見幾個男人一臉苦瓜的聚在一起。
她認出其中一個是某家唱片公司的宣傅,大家都叫他小齊,他人還不錯,上回還請她吃過飯。「小齊,怎麼回事?」
「葳葳?太好了!」小齊一看到她雙眼一亮,立刻衝過來將她拉了進去。「你來得正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拜託你幫幫忙,邢磊把小美氣跑了,你可不可以幫他化一下妝?」
「氣跑?」她有些踉蹌地被拉進門,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坐在椅子上那一臉臭黑的男人,她愣了一下,「咦,是你呀!」
「有什麼好化的——」邢磊聞言衝口就是一句,結果回頭一看,被小齊拖選來的救兵竟是中午那幫了他的女人,他接下來的話反倒不好再罵下去,迅即閉上了嘴,不過神色還是很難看。
「太好了,你們認識嗎?葳葳,那他就拜託你了。好了好了,快快,阿成、小汪,你們先跟我來,我們先過去。阿磊,你等葳葳幫你弄好了之後再過來。」小齊邊說邊帶著另外兩人匆匆離開。
「喂,小齊、小齊,搞什麼呀!」她追出去,可他們早已頭也不回的跑了。
葳葳皺著眉回過頭來,只見那傢伙仍然一臉臭黑的坐在椅子上瞪著她看,左頰上那一條傷痕微微浮腫著。
「好了,現在到底是怎樣?」她叉腰看著他,沒好氛的瞪回去。
「不用怎樣,我這樣上就行了。」他倏地站起身來,拿起一旁的吉他就走。
「站住!」她見狀擋在他面前,一把將他給推回椅子上,罵道:「你給我坐下!臉上一條紅紅的想去哪裡?就已經長得不怎麼樣了,還要帶傷上電視,你以為觀眾那麼好騙啊!」
冷不防被她推回椅上,邢磊眼中閃過火光,作勢就要再站起來。
「不准起來!」她一聲斥喝,雙臂在胸前交叉,冷聲道:「我不知道阿美和你是有什麼齷齪,但小齊拜託了我,你要是這個樣子去上節目,到時候讓上頭主管看到,我會脫不了責任。你上節目是要打歌對吧?!既然是要打歌,就要表現出最好的一面給人家看,同意?」
他抿著唇看她,半晌才道:「不要撲粉。」
她挑起一眉,道:「我會盡量。」
雖是不怎麼甘願,不過他還是點了頭。
她見狀打開吃飯的傢伙,拿出和他膚色差不多的遮暇膏,開始替他掩蓋掉他臉上的那條紅痕,再快速的替他上了極淡的妝,吹好了頭髮,本來她還想幫他修掉有點過長的鬢,不過他堅決抗議,她只好放棄。
幾分鐘後,他還算順利的進棚錄了他第一次的綜藝節目。
葳葳因為無聊,便站在旁邊看,只覺得他僵硬得要命。
本來她一直挺好奇他相貌普普,為什麼還有唱片公司要幫他出唱片,雖然說他吉他是彈得不錯,但彈得不錯的人多得很,也不差他一個。
不過當他在節目中開口唱歌時,她真的嚇了一跳,而且顯然不只是她嚇到而已,因為從他一開始唱歌到結束,所有的人都不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他唱的是一首情歌,當時她已經聽得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但是等認識他更久之後,親眼看到他站在舞台上現場的搖滾樂,她才曉得這男人是天生的超級巨星。
不過在他們倆都二十歲的那年,並沒有太多人這樣認為,因為那是一個外表比內在更重要的時代,加上他年少氣盛,個性十分糟糕,所以他第一張唱片和第二張唱片,隔了整整五年。
在那五年中,她和他從只是認識,到交情不錯,直演變成無話不談的好友。
那是一段有點窮、有點累、有些辛苦、有些快樂,又十分令人懷念的時光……
第二章
啊,原來不是夢。
從床上爬起來,看見熟悉的那一片胸膛,葳葳忍不住又咳起來。
邢磊聞聲,眼還是閉著,大手卻習慣性的拍拍她的背,她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用力的抱緊他,直到他好奇的睜開眼瞄她。
「你幹嘛?」他問她抱那麼緊什麼意思。
「你幹嘛?!」她則是問他為什麼會在不該在的時間出現。
「通告昨晚就結束了,我懶得應酬。」他搓揉她早已東翹西翹的短髮。
「我感冒了,你會被傳染的。」她悶悶的責怪他不該和她躺同一張床,又咳了兩聲,不過環抱著他腰上的手卻沒半點鬆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