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你還記得正事。再等等,就到了。」
他每每遇到較陡的坡,就會回頭來等她,若見她不好攀爬,還會拉她一把。讓她開始覺得陪他出來一趟,也算是難得的體驗。
這座山離城裡不遠,她卻從來沒來過,這也算是長了見識了。
再走了半個多時辰,兩個人終於看到溪水了。陸天驥像是識途老馬,沿著溪流找了幾個點,捧了一捧溪水喝,不斷品嚐水的品質,最後才選定了一處將都籃放下,準備煎茶。
「這時節水還很冷吧?這是山上融雪的水,是嗎?」她在書上看到,雪水也是適合煎茶的水。
「嗯,這時節的水最好,剛好適合。你把茶具整理一下,我去撿柴火。」他把都籃放在她腳邊。
「我們沒帶炭火,不是說炭火比柴火要佳嗎?」她困惑地問。這人不是很講究的嗎?她還以為他會連炭火都帶出來。
「那麼你願意一路扛著炭火上山嗎?」他反問,見到她急忙搖頭的模樣,忍不住笑了。「這山上的木頭都還不錯,煎出來的茶不會太差,勉強可用。」
「哦,原來如此。」她趕緊擺出受教的模樣,生怕他下次讓她扛炭火上山。
沒多久,當她把都籃裡面的器具拿出來清洗乾淨備用後,他已經收拾了適合的柴火,用石頭堆起臨時風爐好起火。或許是有過一起煎茶的經驗,兩個人煎起茶來合作無間,很快就把茶煮好了。
陸天驥從都籃內取出兩隻茶碗,舀好了茶之後端給了她。「小心拿喔,這兩個青瓷茶碗可是我的最愛,千萬別打破了。」
莫緹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這才橫他一眼。「最愛喔?那麼那個印著『風雅』兩字的白瓷又算哪根蔥?」
「哈哈哈,別這麼愛記恨,我也沒有強迫你來啊,只不過是希望有你做伴嘛!」他的笑聲清朗,在這深山林裡迴盪著。
她被他坦直的言語給弄得有點忐忑。他言下之意是喜歡她的陪伴嗎?
「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我們還要去找幾處泉水?」她好奇地問。
「少則三處,多則五處,看天色。」他回答。「怎麼樣,要出發了嗎?」
「我才喝了一杯,這剩下的要倒掉嗎?」她訝異地問。
「茶在品其精華,不在多。」他當真把剩下的茶湯倒了。
「唉呀,這是銀子哪!」她看了實在有點心疼。
「放心,要賞給你的珠玉回春我已經拿起來放了,不過得要你有本事賺到這賞,我可不會自給喔!」
這話讓她想到她上次繡的那只沒有任何豪氣的「幼鷹」,窘得她差點回不出話來。「好啦,不是說要走了嗎?」
他笑笑不說話,開始幫忙收拾茶具,沒多久兩個人就繼續上路了。
原本莫緹還在高興來這一趟,覺得好像出來玩一樣,但是隨著走的距離越來越長,她腳底可是越來越痛。到了第二處定點停下時,她趁著陸天驥去撿柴火的時候,脫了鞋襪檢查,在看到腳底水泡時倒抽了口氣。喔喔,該死的,都起水泡了,難怪這麼痛!
可是他說少說要停三處,現在才第二次,她若喊苦,因此而折返,肯定要被笑沒用。於是她只好把鞋襪再穿回去,希望自己這雙腿能撐回陸家,別再半途廢掉。
由於她一直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所以陸天驥也沒發現她腳痛。很快地煎好了茶,兩個人各品了一杯之後,他又打算上路了。
「等等,你不是說要抓魚當午餐嗎?要不要用這火順便烤了?」她皺著眉,想到自己腳底的水泡,半點都不想起身。
「餓了呀?天色還沒到正午,等到下一個定點再來烤,順便可以休息多一點時間。我們走吧!」說罷,他提起都籃,轉身就走。
莫緹只好在他身後苦著一張臉起身。喔喔,真是他奶奶的痛哪!
她勉強自己跟上他的腳步,走著走著,就覺得水泡大概破了,因為她覺得腳底好像有火在烤,不舒服極了。她越走越不爽,又不願意開口求救,一張臉蛋垮了,連肩膀都垂了,半點生氣也沒有。
走了許久,都沒聽到身後的人嘰哩呱啦說話或是問問題,陸天驥覺得有些怪,這才要轉身看她,就發現她走路一拐一拐的。
他忽然停下腳步。「你的腿怎麼了?受傷了嗎?」
一路沉默的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到,腳下正好遇到顆大石頭,她卻忙著抬頭看他,一個分心,腳馬上拐了——
「唉呀!」
她痛呼出聲,這下子真的沒辦法繼續無事地往前走,腿一軟,就地跪倒在石子路上,裙擺都給弄髒了,就連膝蓋也擦傷了。
「莫緹!」他丟下都籃衝了過來。他又急又擔心,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找顆大石頭讓她坐下。「等等,我看看,大概是扭傷了。」
原本就因為水泡磨破痛得要命的莫緹,這下子眼眶裡面更是濕潤潤的一片。而他的呵護簡直就像是最後抽開水閘的動作,惹得她悲從中來,覺得自己肯定是這世界上最悲慘的人了。
「嗚嗚……我就說我不要來嘛!我體力差,我自己承認,你就偏要人家來。」她開始哽咽。「還把人家打破茶碗的事情拿來說嘴……」
「好,都是我不好。」他蹲跪在她面前,將她扭傷的腳放在他大腿上,小心翼翼的脫下她的鞋跟襪子。「這樣疼嗎?」他緩緩扭動她的腳踝。
「怎麼不疼呢?」她眼睛裡的水分開始有氾濫的趨勢。「你騙人……嗚嗚,陸羽明明沒後人,你還騙我你是他的傳人……」她又累又痛,開始胡亂指責,而眼前只有可憐的陸天驥可以當目標,她毫不考慮就開始數落他。
「我沒騙你……」瞧她抽抽噎噎地,他心裡一陣不忍。
「有,我說有就有!」她小姐還開始蠻橫了起來,臉上還掛著兩條淚痕,這楚楚可憐的模樣還真的沒有指控人的說眼力。
「我只是沒告訴你而已。那……起碼我們都姓陸,可能我們是遠親吧!」他安撫地說,一邊在檢查她的腳時,發現她腳底已起水泡,甚至水泡都破了。「你腳痛多久了?怎麼不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