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又星往床鋪方向一望,躺在床上的官鈺昏迷不醒,但他全身發紅且冷汗直冒,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是好狠,好狠……」薛又星不禁喃道,雙手發顫。這也太過分了!
「會狠嗎?這對龍壑而言該是習以為常之事,瞧他毫不在意的!」尹留志指控著面露微笑的龍壑。
薛又星轉向龍壑,問道:「真是你?」龍壑本就是個狂傲且視人命如糞土之人,他會下毒殺官鈺,她不意外,尤其,官鈺才剛得罪過他。
「啊——」已無意識的官鈺忽然痛苦地慘叫一聲。
這道叫聲讓薛又星臉刷白,血色盡失。
尹留志再道:「我進客棧發現大司馬中毒時,真是嚇壞了,幸虧龍呈皇朝第一御醫也恰巧來到『淘金客棧』,他適時診斷出大司馬中了苗疆奇毒,也施藥讓大司馬的毒性暫緩發作,以便有時間找尋解藥。」
薛又星聽到慘叫聲,身子輕顫著,官鈺痛苦的模樣讓她意識到龍壑的心性是殘酷毒辣的,他是「日月寨」寨主,是黑幫之首,黑心黑血也毋須意外。
尹留志大聲喝道:「龍壑,你還不乖乖束手就擒?抓住他!」
默不作聲的龍壑眼珠兒一轉,揚起唇角,逸出悚人的語調,道:「你要滅口嗎?」
「什麼滅口?」尹留志一震。
「白戲牆豢養的手下,豈能代天行道?」龍壑嘲諷地看著他,一針見血地說。
尹留志臉色大變。「你在胡說什麼!你以為胡言亂語就可以掩藏你毒殺官員的罪行嗎?」他眼神一冷,露出陰狠的微笑來。「『日月寨』寨主妄想得到『忠勇王』之位,已經是人盡皆知之事,而你認為官鈺會破壞你的計劃,所以趁著他身份尚未被人揭曉之前殺了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藏匿罪行,我說的對不對?」
他惡言再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五年前,『日月寨』的前寨主龍逍曾經為難過上京趕考的官鈺大司馬,害得官鈺差點死於鞏山之中,幸好官鈺大司馬福大命大,逃過了一劫。而今,『日月寨』換你龍壑坐上寶座,你垂涎『忠勇王』,卻又害怕官鈺回到鞏山縣後,懲治『日月寨』五年前的不敬之罪,因此自然會把官鈺的動向查得一清二楚,當掌握到他以微服出巡的姿態來到鞏山縣後,殺人滅口就是最快的招數了。」
「原來官鈺跟『日月寨』還有這樣的糾葛。」薛又星愈聽心愈沈,身於也愈來愈不舒服。依照龍壑挑釁的性格,他會殺官鈺是很正常。
「你倒是把宮鈺與『日月寨』的糾葛查得一清二楚。」龍壑不否認他的說法。至於是誰告訴尹留志這段往事?想當然耳,自然是白戲牆。
尹留志覷了眼薛又星,這女子是龍壑的什麼人?怎麼會一直待在龍壑身邊?而且似乎十分受到龍壑的重視。
驀地,他眼露奇光。這女子是否能讓龍壑受制於他?
龍壑冷冷一瞥,立刻看透了尹留志的想法,手臂直接摟住薛又星的纖腰。
「你要做什麼?」薛又星嚇一跳。不愧是賊首,見多了血腥,在肅殺的氣氛之下,依舊可以對她調情。「放開我!在官爺受難的此刻,你不思救他性命,抱住我做什麼?快為他解毒吧!」
「我們走。」確定官鈺所中之毒是何物,也瞭解白戲牆的動向,足夠了。
「你不救官鈺?!」她大驚。
「不必我救,御醫自會出手。」
「你們休想逃!」尹留志大喝一聲,窗外倏地跳進數個黑衣人。
他們並非捕快裝扮,個個蒙著臉,持著寒光盡露的劍,揮劍相向。
「走!」龍壑輕蔑一笑,擁住薛又星靈巧地閃身,避過一次又一次的劍氣。
「哪裡走!殺!」蒙面人手段凶狠,完全不似官府之人,倒像是江湖黑幫之上。
「小心!」縣太爺抱頭鼠竄,怕自己被砍到。
「抓住他!」
砰砰砰砰……
桌倒、椅飛,不識武之人一個個地逃竄出了房門外,而房內廝殺雖然激烈,但身手矯捷的龍壑卻是佔了上風。
「不要動!乖乖束手就擒!」
被護在臂彎裡的薛又星不知該配合龍壑,又或者絆住龍壑,讓尹留志抓住他?
「走。」龍壑摟住她要離開客棧。
「不能走,你要給交代!」薛又星決定硬下心腸,不動不移。看到官鈺受此毒手,她不能走。再說,她的身子也變得沒啥力氣,腦袋更是昏昏沉沈的。
龍壑口氣沉了,揮開逼來的劍,擄著她往門前一躍。「你選擇相信他的話?」
「快抓人!給我抓住他們!」尹留志指揮手下抓人!
她腦子沉甸甸的,再道:「我無法饒恕下毒的狠心人,官鈺太可憐了。你放開我,也留下來接受調查。」
「走。」
「不要!」
「由不得你。」
「這是畏罪潛逃!」她低嚷。
龍壑以不凡的身手躲過咄咄逼人的利劍。
「不能走——」
砰!
他帶著薛又星破窗而出。
龍壑硬是抓著薛又星離開廝殺之地。
*** *** ***
薛又星感覺自己像是在飛翔,一起一落、一起一落,矇矓的視線讓她無法確定自己身在何處,只有聽覺告訴她,她暫遠離了吵嚷廝殺的風暴地帶。
忽然,她腳踏實地了。
又一會兒,龍壑將她帶進一間民宅中。
「這是哪裡?」天已大亮,民宅內的住民呢?屋子裡意外的安靜。「主人家呢?怎麼沒看見人?你該不會把他們也殺了吧?」
「先休息一下,喘口氣。」龍壑不慌不忙地指示道。
「為什麼不敢回答我?你把主人家弄到哪兒去了?」她四處張望,心驚膽顫,怕是見著屍體被埋在後院土裡。「珍貴的人命你總是輕賤視之,你究竟能嗜血到何種程度?」
「你以為我很喜歡殺人?」他看著她。
「你都畏罪潛逃了,證明你是心虛的。」她聲音瘖啞,甩了下暈沈的腦袋,深吸口氣,再道:「你若無罪,又何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