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麼還要問她?為什麼還要逞強假裝沒事呢?
「因為……嗝……我愛她……你……你不知道……嗝……」他打了個酒嗝,伸出食指左右搖晃。
我知道你愛她。
「不,你……你不知道……」他一手遮住了臉,一手還緊抓著酒瓶,聲音有些破碎,「我希望……她愛我……」他一臉哭笑不得,閉著眼說:「但她沒有辦法……她愛的……是那個裝模作樣的王八蛋……」
「所以你就藉酒澆愁?」「對,不對!」張鴻羽語無倫次,突然發現這次的聲音不是從腦海中傳出的。
他張開眼,移開擱在臉上擋住視線的手,很努力的瞇著眼看向黑暗的前方。
柯英傑「啪」的一聲將電燈打開,一瞬間,滿室通明。
張鴻羽立刻又合上了眼,呻吟的詛咒著:「小柯,把燈關掉!」
「我和你說了他在這裡。」凌俊身上穿著一套全黑的皮衣皮褲,她兩手插在褲袋中,站在柯英傑身後。
「我沒說不信。」柯英傑淡淡的邊說邊走上前,卻在地上踢到兩瓶已經空了的酒瓶。他皺起眉問:「你喝了幾瓶?」
張鴻羽雙眼此時已有些適應刺眼的光線,他眨了眨眼,遲鈍的說:「我……嗝……忘了……」他看見柯英傑身後的凌俊,瞼上露出笑容,伸手向她揮了揮,「小……小巫婆……你來陪……陪、陪我喝酒嗎?」
「不是,我擔心你們,所以下午搭飛機上來看看。」她揚起嘴角,好笑的問柯英傑「他現在是在結巴嗎?」
「你說呢?」柯英傑強行拿走張鴻羽手上那瓶還剩下三分之一的XO。
「我沒看過他結巴,也沒看過他醉成這樣。」凌俊似乎覺得很有趣,「可惜沒相機,要不然把他這德行照起來,將來可以拿來威脅用。」
「誰說沒有。」柯英傑眼尖的看見桌上的相機,拿起來丟給她。
凌俊雙眼一亮,俐落的接下,還笑咪咪的問向早已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開始胡言亂語的張鴻羽:「大個兒,你說我們該照幾張?」
「好……照相……越多……越、越好--」他突然站起來點頭,卻在下一秒整個人倒在柯英傑身上昏睡過去。
「啊?昏了。」凌俊眨眨眼,拿著相機敲敲左手心,「現在怎麼辦?」
她話才問完,便和柯英傑互望一眼,隨即兩人很有默契、異口同聲的說:「把他再弄慘一點。」兩人一陣忙碌後,才並肩站在一起,望著醉死過去的張鴻羽。
「你覺得如何?」凌俊詢問。
「嗯……再加點水會落魄點。」柯英傑打量了下才回答。
「對喔。要不要再把他臉上多弄一些淤青,看起來會比較可憐?」凌俊提議。
「是不錯,但怎麼弄?揍他幾拳?」他揚眉。
「不用,要是把他打醒了就沒得玩了。」她從背包裡掏出化妝包,得意的揚起眉將之拿在空中晃了晃,「看我的!我幫他畫淤青,你拿杯子去裝水。」
柯英傑點頭,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問道:「你確定那女人真的愛他?」
「如果她不愛大個兒,我就不姓凌。」她說得信誓旦旦,臉不紅、氣不喘的。
他聽了才再邁開步伐去裝水。
佈置好後,他們便拿著相機照了不少張鴻羽既落魄又可憐的相片。
※ ※ ※
一個星期過去,當張鴻羽終於可以正常上班,掩去心底的頹喪和落魄時,凌俊和柯英傑也覺得時機到了,便由凌俊背著那一紙袋洗好的照片去找劉少君。
紅花點點開滿樹頭,凌俊下了車抬頭一看,不禁為這兩棵巨大的鳳凰樹而傾倒。
陽光穿過稀疏的枝葉灑落而下,她穿過樹蔭下,來到門前,按了兩下電鈴。
劉少君從對講屏幕上看見是她,有些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開門。
「你好,好久不見。」凌俊露出微笑,打完招呼就旁若無人的往裡走。
「呃……你好。」被她闖得有點措手不及,劉少君只得跟在她後面也來到客廳。
「你家裡滿不錯的,我喜歡前面那兩棵鳳凰樹。」她一旋身就靠坐在大窗前的圓木桌邊,笑得很甜。
「你……有事嗎?」劉少君坐在輪椅上不安的問。她和這女孩不怎麼熟,她怎知道自己的住址?難道是他告訴她的?她心一緊,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做。
「我上台北玩,順便帶個禮物給你。」凌俊將紙袋交給她。
「不用了。」劉少君為難的不想接,但她卻伸直了手停在半空中,堅持一定要她收下。半晌後見她不肯收手,她才接了過來,勉強的笑了笑,「謝謝。」
「不客氣。」她見劉少君將紙袋放在腿上,便催促她,「你不拆開來看看嗎?」
「呃……」劉少君雖覺得奇怪,但在她熱切的注視下,只好尷尬地照她的意思拆開紙袋,一邊問著:「裡面是什麼?」
「相片。」凌俊聲音清脆,回答簡潔。
劉少君聞言,差點將拆到一半的紙袋整個掉落地上,她緊緊抓著紙袋,想起了那天照的相片,原來他不好拿來,而要凌俊送過來。
何苦呢?丟了不就算了。
她咬著下唇,神色複雜。
「怎麼了?你不看看嗎?照得很漂亮呢。」見她停下來,凌俊又說。
在她的催促聲下,劉少君只好繼續拆開,將一疊二、三十張的相片拿出來看。
剛開始時,她的情緒還好,但每看一張,那天的記憶便一一浮現。她想起他說過的笑話、促狹的表情、開心的笑容,看到她和他的合照時,她眼眶積聚的淚終於忍不住滴落下來,淚水滴在照片中她看起來十分幸福的笑臉上,在她背後的他,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手輕握著她的手,他的臉不是注視著鏡頭,而是帶著溫柔的微笑,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凌俊走上前拿了張面紙遞給她,輕聲說著:「你這是何必呢?既然不接受大個兒,為什麼又要掉淚?」她無言,只是緊緊抓著面紙,低首望著那張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