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她的追問,武石像是意會到什麼,猛地輕摑自己的臉頰,碎念一句,「多嘴!」然後他又沉著臉,提醒自己該辦正事。「杜姑娘,我家少爺的生死已不勞你操煩,待這件事平定,等到谷神醫回來,便再也不會有人拿事惱你了,這樣……姑娘該是萬分欣喜吧?」
他的口氣帶著明顯的嘲諷,按理說,身為下人是不該插手過問主子的事,可是……他就是氣不過,一股悶氣憋得他幾乎悶死。
他雖然是個粗鄙武夫,但不是睜眼瞎子,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少爺其實是捨不得杜雨嫣呢?!
可是他就是想不透,為什麼少爺明明喜歡著眼前的女人,還要大方的送妻?這到底是什麼樣的道理?他想不明白。
只能說,對照杜雨嫣如今的心態,僅能用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來形容她與少爺間的感情。
聽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杜雨嫣柳眉一挑,再問:「人呢?他人在哪裡?」
「不知道,我也要去找人,不要再問我人在哪裡了,反正你也不是真心關心我家少爺,省省吧!」武石承認自己是個粗人,沒啥浪漫情懷,也不懂得如何哄女人開心,反正他的眼裡只有他的少爺,這樣就夠了。
說完,他足下輕點,竄出房間,決心再折回原路,看看是不是能找著慕容軒。
杜雨嫣想追出門外,卻又迎面撞上跑得氣喘吁吁的小玉。
按著自己被撞疼的額頭,杜雨嫣不耐的情緒終於爆發。
「小玉,你這個丫頭,怎麼老是忘了谷裡的規矩?!是不是要我罰你去劈柴挑水,你才甘願?」杜雨嫣這回決定不再縱容小玉的犯錯。
小玉怯生生的搗著自己跌成兩半的屁股喊疼,淚花撲簌簌的落下,「小姐,小玉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急著要告訴你,那位章公子來了……」
「章公子?是哪位?」
「章翰,章公子啊!」小玉一副她怎麼犯糊塗的表情,然後又嘰哩呱啦的說下去,「章公子剛才對我說,他今天來是想娶小姐你啊!」
「什麼?」杜雨嫣圓睜著眼,一時之間,整個人傻住了。
第五章
杜雨嫣懷著忐忑的心情再次來到藥王谷外的那座涼亭,那原本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卻變得有些陌生。
章翰……真的是章翰,他對小玉說什麼來著?
她一邊拖著腳步往前走,兩隻小手不自禁的絞扭在一起,差點打成死結。
喔!對了,他說他想娶她……娶她耶!小玉是不是聽錯了?
唔,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她懊惱的用手揉了下眼睛,然後……然後她揉眼睛的手被另一隻大手輕輕地拉了下來。
「怎麼了?風沙跑進眼裡了嗎?」沉穩而略帶低啞的嗓音響起。
順著說話的聲音,她像是怕羞的孩子,怯怯的抬起眼,「章大哥……」
他還是沒變……想著,杜雨嫣又難為情的苦笑一下。
廢話,他當然沒有變,他們不過是半年下見而已,外表能有多大的變化?變的是彼此的心境,才短短的半年啊!就感覺生疏好多……
「以後你就不許再喚我章大哥了,要叫名字。」
章翰見她的眼睛沒有異樣,這才放開她的手,雙眼透著一抹憐惜的看著她,暗付著,這些日子她心裡所受的苦,如果不是他說破,自己是不是也要同外人那般誤會她一輩子?甚至見她成了孀婦?
她抬起頭,回望他。
章翰的外表並不如慕容軒出色,一如外邊那些想求取功名的讀書人一樣,拿起書看時,就會忘了身邊的事,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這樣的人很是執著,生活也有目標,再加上章翰為人耿直,又熱心好義,最重要的是,他還是自己打小就仰慕的鄰家哥哥,很習慣他的存在了。
「章大哥,怎麼有空來?」她像是乖巧的妹妹,眼波柔順得像是一潭無波的碧水,澄澈而明淨。
「你還扮傻?」
他像是有些不高興,臉上卻還帶著笑意,他拉過她的手,往涼亭內走去,將她安置在欄杆邊的圓凳上,這才理了理自己寬鬆的下擺,挨著她身邊坐下。
不知怎地,杜雨嫣竟對一向熟悉的章翰產生了一種不明的侷促,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對他生分起來。
也許是因為害怕他眼中看自己的那抹失望吧?她不想在他眼中是個差勁的人,至少她不要章翰討厭她。
「你怎麼這樣說?我扮什麼傻?」她那摸樣好看的菱形小嘴噘了起來,有些賭氣似的。
章翰伸出手輕刷她那如緞子似的長髮,表情有些寵溺,定定的看著她,而杜雨嫣則在他的注視下,輕輕地屏住呼吸。
他的表情……看起來好認真,一如當他沉浸在書卷中時一樣,眉峰略皺,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怎麼了嗎?」
她不曉得到底那日章茹回去之後,是如何的敘述那天的對話,她想問……可是更怕聽到的會是章家兩老對她的不諒解,當然她更介意章翰的感覺,可是今日見著他,才發覺他的反應還是如同往昔,並無任何異樣,心下的不安這才稍稍逝去。
章翰直直的望進她的眼底,「慕容公子已經將關於你的所有事,都跟我解釋清楚了。」
「啊?」她檀口微張,很是驚訝,心臟卜通卜通的狂跳起來。
是他?為什麼是他?原來他消失一個早上,就是與武石去見章翰了。
「原來你心裡並不願嫁入慕容家,是不是?」
他看著她,眼中帶點歉疚。
他不是不知道章茹跑來找她理論的事,只是不知道她會動手打她,伸出手撫上她的臉,輕聲問道:「還疼嗎?那時候你該跟茹說清楚的,她就是那副直腸子,你別怪她,好嗎?」
「我……」感覺到章翰熱燙的手撫上自己的臉,她的眼底閃爍著疑惑與彆扭的光芒。
她微偏小臉,閃過他的撫觸,感覺胸口緊了下,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算是解釋自己的拒絕。「我不怪她,是我沒勇氣把話同她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