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嫣無神的看了章茹一眼,沒說話,又回到床邊,守著慕容軒。
頭兩天,悲傷激動的情緒過去後,杜雨嫣反而顯得堅強,她堅持包辦照顧慕容軒的瑣事,雙眼牢牢地看著昏迷中的他,記憶不斷的回溯到他們倆初識的梅花塢,緊緊的握住他的笛子,看著看著,她便會不自覺的淌下淚水,然後抹乾,又繼續不發一言的抓著他軟弱無力的手,想抓住什麼似的面露不捨。
這樣子的杜雨嫣,看在任何人的眼裡,也只有心痛的份,這其中又以章翰的感受最深。
他一直默不作聲的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時而滿臉愁容的拭淚,時而又面露微笑的替慕容軒擦拭額頭上的汗,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他的心裡不時會響起一個聲音:你是我的女人,為什麼要待別的男人好?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可是這些話,章翰始終忍住,沒有吼出來,因為他馬上警醒到,原來他一直以為對杜雨嫣的那份感情尚停留在兄妹之情的錯覺,不知不覺間竟也進化到想要佔有她的心情,雖然他的確是有資格與權利擁有她的全部,可是回想起慕容軒為杜雨嫣所做的種種,章翰知道,他給杜雨嫣的,遠不及慕容軒為杜雨嫣所做的。
基於這種心情,他一直沒對杜雨嫣做出任何要求,聽到她說想延後婚期,他沒有異議,聽到章茹反對,他也跳出來緩頰,為的只是不要為難杜雨嫣。
靜靜的退出房門外,不顧章茹在一旁氣得跳腳,章翰抬起頭看著天邊,雖然今日有陽光,他卻覺得心裡下起了愁雨。
陰霾的心坎,垂著看不見的重石。
一向只知曉讀書求取功名的章翰,頭一回覺得,原來愛情這檔事比求功名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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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姿仙知曉杜雨嫣有意延後婚期,私下找慕容天商量後,便瞞著杜雨嫣交代章翰,婚禮該準備的東西還是準備著,她會幫著勸杜雨嫣,章翰神情複雜,張口想說什麼,谷姿仙卻搶先開口。
「能不能勸得動仍是問題,若是勸動了,婚禮如期;若是不能,一切也盡力了。」
章翰聽了,這才同意谷姿仙的建議。
費了幾個日夜,懷著忐忑的心情,將調製好的藥分次送進了慕容軒的嘴裡,谷姿仙這才有精神處理杜雨嫣的事。
看著一臉憔悴,原本晶瑩澄澈的雙眸早已紅腫到不像話的杜雨嫣,谷姿仙歎了口氣,兩個女人坐在慕容軒的床畔,低聲的聊了起來。
「雨嫣,別怨師傅多事,我覺得兩日後的婚禮,你該依時上章家的花轎。」
杜雨嫣的身子動了動,滿佈血絲的瞳眸裡儘是抗拒與不願。
谷姿仙握住她的手,「軒兒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心思我比誰都懂,當初你開口說想嫁的人是章公子,我相信軒兒一定也很難過,可是為了你,他出面將事情解決,讓你可以如願進章家的門,軒兒為你如此煞費苦心,你會不懂得嗎?」
淚水在杜雨嫣的眼眶裡打轉,「我知道,這些話他也跟我說過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會陷得這麼深,我也以為應該要愛章翰……現在看到他這樣,師博,你教我怎麼放得下心、走得開?我沒辦法,沒辦法啊!」她掩著臉哭泣。
谷姿仙輕輕摟著她的肩,「如果你只是因為對他的傷勢放心不下,而想延後婚期,這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你是因為同情或是憐憫軒兒現在的處境,那對他而言,反而是更大的傷害,你知道嗎?」
「我……我不想這樣的,經過這些天,我想了很多,一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真正愛上的人是慕容軒,卻殘忍的對他說,我想嫁的人是章翰……我很殘忍,是不是?」說著,杜雨嫣抬起頭,抓起慕容軒的手,抵著自己的面頰,「上次我出手打了你一巴掌,你都沒有怪過我,現在……你打我好不好?你醒來罵罵我也好,好不好?好不好?」
她搖晃著那蒼白無血色的手,淚水拚命滑落。
為什麼她要走到這一步,才徹底瞭解自己的生命已被慕容軒所佔有?
失去他,她要怎麼辦?
她可以毫不知恥的得到章翰給予她的幸福嗎?她可以嗎?
她明明……明明又將心依附在慕容軒的身上,為什麼她總是要這樣傷人?她果真是個差勁的女人。
「雨嫣,你別激動,軒兒不會為這件事怪你的……他不會怪你的。」谷姿仙將情緒失控的杜雨嫣摟進懷裡,眼眶也泛紅。
「師傅……」杜雨嫣抱著谷姿仙,像是摟抱自己的娘親,在她的懷裡找尋依靠,盡情的哭泣。
兩個女人的哭聲,漸漸喚回床上的人的意識。
混沌的意念中,他只感覺有個重要的人正為了他而傷心難過,他要醒來安撫她,他不要她難過……接著便聽見她嚷著不想嫁給章翰,婚禮要改期,然後是熱淚掉在他的皮膚上,再來,他就幽幽轉醒了。
他的手微微動了下,瞅著床畔模糊的身影發怔,許久,待視線的焦距清楚後,他才低聲說話,「婚期……當然要如期舉行,不要延後。」
他的聲音馬上就吸引了房中兩個女人的注意力,她們兩人哭花了臉,一個嚷著要去找慕容天,另一個則馬上圈住他的肩頸,在不弄痛他的情況下,小心地與他擁抱了下。
「你……終於醒了,你知道你昏迷很久了嗎?」
杜雨嫣的激動與欣喜之情,感染了慕容軒。
他虛弱的伸出手,撫觸她的臉,漾著一抹淡笑,「就要是新嫁娘了,還這個哭法?」
杜雨嫣抓住他的手,搖頭,「不!我跟章翰沒辦法在一起了,因為……我愛上的人是你。」
她的話像是一顆石子,在慕容軒的心湖裡晃漾著一圈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