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只是見今日天氣不錯,所以出來隨便走走,見你在這裡,就管不住自個兒的腿,往這裡來了。」慕容軒爽朗的笑著,雙手輕鬆的在身後交握,注意到桌上擺著一本藥書,他湊上前去看了一會兒,指著書頁上的一處,「這是俗稱『月光』的花嗎?」
杜雨嫣神色敷衍的應聲。
「聽聞這種花十分稀有,只在夜裡開花,而且聽說花期只有三天,不知道你是否曾見過?」他興味盎然的再問,壓根兒沒注意到她冷漠的態度。
「沒有。」她搖頭,「這種花十分罕見,我來到藥王谷半年餘,未曾見過。」
「是嗎?我也沒有見過花朵綻放的樣子,若是可以,我便摘采此花讓你也瞧瞧如何?」慕容軒唇角噙著一抹笑。
她的笑容顯得僵硬,「若有機緣的話。」
她的態度顯得漫不經心,就算再如何遲鈍的人,也察覺得出她刻意的冷漠了。
感覺到她疏離的冷漠,慕容軒靜靜地凝睇她,表情帶著一抹深思,而杜雨嫣則被他盯得有些不耐。
兩人無言的對峙須臾。
「你在惱什麼?可以告訴我嗎?」慕容軒面色溫和的開口,輕輕的聲音帶點病弱的沙啞,而他的話則準確無誤的觸動她心防的某一處。
「我沒有。」她別開臉。
慕容軒極富深意的望著她僵直的臉部線條許久,眼底蘊積了些許深層的情感,又幽幽地說:「前幾日我聽谷姨說,你娘已經收下我慕容家送去的聘金千兩黃金,我們的婚事,等到谷姨採藥回來,一切就算成定數了。」
本來對於這次他爹擅作主張的這門親事,他一直試著想推掉,奈何他爹那頑固到像石頭的腦袋根本聽不進他說的任何話,只是一逕嚷著要他娶親。
好吧!他老爹那裡突破不了解決事情的一道口子,他只能乾脆離家,留家書一封,教他老爹自個兒面對有媳婦卻沒兒子可成的婚事,用意是想讓他老爹不敢大張旗鼓的喊著娶親,而他則乘隙跑來解釋,未料,見著了這樁婚事的另一名當事人——杜雨嫣,他原先的想法已全盤推翻,他想要佔有她,可是理智上告訴他,他不能。
看見他爹為他找的這名女子,不知怎地,他就產生一種想要佔有的感覺,那種感情很強烈,卻也矛盾,因為他很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只會拖累別人而已。
自從他表明了身份,她的態度就冷了,甚且刻意與他保持距離,雖然不確定她討厭他的真正原因,但……八成就是那樁他老爹拿權拿勢所訂下的婚約惹的禍吧?
「我娘她……」
猛地刷白的臉色,還有微微顫抖的身體,那放在她身側的粉拳暗暗收緊,看起來就像是極力隱忍怒氣爆發似的忍耐著。她臉部線條緊繃,臉色青白交錯,白了黑,黑了青,好不容易才露出淡淡的血色。
她千想萬想,怎麼也想不到大娘居然敢向慕容家討千兩黃金做聘金,難道……她真把自己當成一項物品,存心想賣了她嗎?她淒然的笑了下,想到那個沒了自己的爹爹,家裡所有的一切皆唯大娘的話是從,多可悲啊!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心裡想著,也只能嫁給他,就當自己死了吧!
「我知道了。」她故作無所謂,不教他看穿自己的內心。
「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說?」慕容軒一直注意她的神情。
她拾眼看他,眼底是有些忿然的,可是她未在臉上表現太多,只是回應他冷然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話好說。
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自己未來的丈夫呢!
若她認了命,願意接受這樁既定的婚事,就該慢慢地開始釋放自己的情意,全心全意的向著她的男人,可是……明知自己該放下心裡頭那點盼望,卻偏偏總是念著,為什麼她就要認命?為什麼她就要被選上?
紛擾的思緒並未在她美麗的臉蛋上透出半點訊息,她是不輕易讓人窺知自己內心的紊亂,她視一切禮教規範如枷鎖,很想掙開這一切,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這麼做,因為她曾經允諾死去的親娘,要順從著爹爹。
她該如爹爹的意思,嫁進慕容家,為杜家添光彩;成全兄長能得到一房美妻;如了大娘的願,在杜家消失,不再礙了她的眼……一切全是為了杜家。
「好吧!既然你在忙,就不打擾了。」
見她一臉漠然,慕容軒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她自便的手勢。
看著杜雨嫣離開的背影,他心裡泛起旁人無法瞭解的感情,不明所以的逸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第三章
笛音清越,幽幽渺渺,吹笛的人一襲白色的長袍,站在那逐漸凋零的老梅樹下。
小玉本來捧著一盆待洗的衣物,聽到笛音,她就興匆匆的放下手邊的工作,趴在窗台上,兩手支著下顎,圓滾滾的大眼睛直直的瞅著不遠處的慕容軒,一邊欣賞樂曲,順便欣賞因他的存在而形成的美景一幅。
瞧瞧!慕容軒雖然面色蒼白,身形卻又高又瘦,以至於他身穿白衫的模樣更顯得飄逸清靈,再加上風吹梅花落的自然美景點綴,這幅美畫更加賞心悅目了。
「小姐,慕容公子不但人長得俊,而且就算身為武盟的少爺,他身上卻一點也沒有那些富家公子哥的痞態,他很好相處,笛藝也堪稱一絕,就可惜他身上犯著病症……」小玉不禁惋惜的說。
生為人,果真沒有十全十美的啊!
手裡捧著藥書,雖然眼睛瞄著書上的字,可是杜雨嫣的心思早被慕容軒那優雅動聽的笛音給迷去了。
她有些氣惱自己的無用,明明心裡還惱著他的不是,為何竟還會為了他而分了心神?更可惡的是,她竟然也認同小玉的感覺。
說實在話,她知道自己是沒理由惱他的,因為他並沒有實質的犯著她,甚至每當她心情煩悶時,耳邊總是說巧不巧的流洩進優美的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