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伯,多謝了。」她勉力說著只有他們才能聽懂的感謝之詞。
「你啊,應該學會保護自己,但是也不能把自己搞得這樣苦啊。」求伯在她耳邊感歎。
終於,一切漸漸歸於平靜,她身上濕冷的衣服不再那麼冰涼,好像有誰端來一盆火攏在床邊,幫她烤乾衣服上的冷水。
可是,身體內的熱汗卻因此鬱結難發,更加的口乾舌燥。
「劍平,能起來喝水吃藥嗎?」
原來大小姐還在屋內?她含含糊糊地應著,但身子沉得好像一塊石頭,根本沒有挪動的力氣。
接著有幾滴水灑在她的唇辦上,她用舌尖舔了舔,頓感清涼之意,嘴唇也濕潤了許多,她想微笑以表感謝,但是隨即更清涼的一泓水被什麼東西注入唇裡,封住了她的笑容。
這隨清水而來的是拂塵般的柔軟,磨蹭著她的唇辦,還侵入了她的唇齒之中,攪得那清水都變得有些溫燙,直到她將清水全部嚥下,那柔軟的感覺離開了一瞬,又伴著另一泓甘霖重新降臨。
如此反覆數次,她滾燙的臉頰和紅潤的唇已變得猶如深草莓色,那柔軟又親匿的觸感才好像依依不捨般地完全離開。
這一切對於邱劍平來說,似真似幻,她打從心底似不願讓這個夢醒來,所以緊緊地抓住一件東西,不肯放鬆。那東西是溫暖的、柔軟的,可以讓她的心底得到安慰,又能湧動出一股力量來。
恍惚著,有人在脫她的衣服,肩膀上先是一陣冷風吹過,接著又是那片溫暖的柔軟覆蓋上去。
「劍平,怎麼會給自己弄出這麼一大塊傷?為何不和我說?是故意不讓我為你心疼嗎?」
那歎息的聲音聽來真是動人,只是本能地,她死拽著衣服,不讓人脫得再多。
「好好好,不脫你的衣服,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她喜歡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十幾年來,她總要以堅強示人,其實她何嘗不渴望能有一份溫柔伴隨左右。
「別走……」她呢喃著,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 *** ***
清晨的鳥兒總是最不解人心,慣於擾人清夢的。
邱劍平聽到窗外的鳥叫聲好半天了,只是不願意睜開眼,她靜靜地躺了好一會兒,手掌本能地動了動,忽然覺得身邊有個什麼東西阻礙了手臂的挪動,而且那東西軟軟的,還好大一片?
她睜開眼,努力地抬起頭,視線瞥過,頓時呆住——是白毓錦靠在床邊睡著了,而自己的手還緊緊抓住她的。
不知道大小姐陪了自己多久才抵制不住睏倦睡了過去,她昨晚知道自己病倒之後,好像連頭髮都沒有來得及梳好就趕來,這會兒還是直直地披散在身側,秀氣的鼻樑和瑩潤的嘴唇依稀可以透過髮絲看見,只是那雙靈動的眼睛還輕輕地閉闔。
這就是她追隨了十幾年的大小姐嗎?有時候,在不經意時突然看白毓錦,會覺得自己從來都不瞭解她,她有太多的面貌、太多的表情、太多的心思,她好像總可以一眼就看透自己,而自己,卻未必能看透她。
有時候,她很怕看到大小姐,尤其怕對視上她笑盈盈的眼睛,因為那會讓她覺得……坐立不安,比如——此時此刻。
這時白毓錦突然睜開眼,眼中還有著幾分迷濛,但是在看到邱劍平時那最後的一點迷濛也變得清亮,笑道:「劍平,感覺好點了嗎?口渴嗎?身子痛嗎?」
她不知為什麼有些慌亂,支吾著回答,「哦,沒事了,讓大小姐惦記操勞,是屬下之罪。」身子動了動,又意識到自己還緊緊抓著白毓錦的手,原本退燒的臉忽然又滾熱起來,忙鬆開手,並將身體向內移了移,生怕碰到白毓錦的身體。
「昨天晚上該做的你都已經做了,現在還避諱什麼?」白毓錦輕鬆戲謔的口吻如焦雷,打得她臉色蒼白。
「我、我昨天晚上……」她到底做了什麼?那些模糊零碎的夢,難道不僅僅是夢?那清涼的水和柔軟的「拂塵」難道是……還有,那個金大少的強吻……
天……她緊閉上眼,只恨自己不該這麼快地醒過來。
「劍平,昨夜我在你的肩頭看到一處傷口,好嚇人,是什麼時候弄的?」擔憂的聲音擦過她的耳邊。
大小姐居然看到自己肩上的傷?那……她豈不是……
「可是你死拽著衣服不讓我幫你脫。」白毓錦的話像是故意給她寬心。
邱劍平稍稍鬆了口氣,輕描淡寫地解釋,「上次不是曾和大小姐說過,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強盜,我上去幫忙,受了點小傷。」
「我當時只以為你真的是受點小傷,可是你看看,居然在身上留下這麼大的一個疤,本來很美的肌膚都留下殘缺了,讓我怎麼不心疼?」
白毓錦的話讓她的雙眼更是緊閉,不敢睜開。
「劍平,你是覺得累,還是不想看我呢?」白毓錦的聲音有著笑意,「不過你要休息也無妨,這些天你是太累了,你多休息幾日,就要和我一起去錦市了。今年的錦市,我有個絕妙的好主意,可以讓我們出門後不張揚,避開那些養蠶小戶的耳目,等你全好了,我再說給你聽。」
白毓錦終於起身離開,叫著外面的人,「茜草,叫廚房做碗清淡的粥來。」
茜草回應道:「是,不過……許先生來了。」
「表舅?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間過來。」白毓錦抱怨的聲音都能傳遍邱劍平的房內,如果那許萬傑就在院子外站著的話,只怕也能聽到吧?
靜靜聽著大小姐的腳步聲漸遠,過了一會兒,有人叩門,邱劍平輕輕說了句,「進來吧。」
茜草端著一個小托盤走進來,「邱大哥,你身子好點了嗎?這是一碗南瓜粥,吃了補補力氣吧。」
「有勞你了。」她覺得身子果然輕鬆了許多,已經能撐坐起來,便捧過碗自己吃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