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好大的口氣?莫非就是將自己打暈的那道黑影?
既然對方費心把她弄到這裡,倘若她想避而不見,就這樣離開,大概是不可能的。
一咬牙,她點頭應允,「好,我跟你們去!」她倒要看看那個神秘人在搞什麼鬼。
這種季節裡芙蕖的確是很少見,邱劍平不由得要震驚於這個神秘人的財力和物力,大概和白家有得拚。但是這個人會是誰?是官家的,還是黑道的?
直到走到前面,那一片燈火輝煌中,她陡然看清了坐在池邊月下,正自斟自飲的那個人,驚得脫口而出,「原來是你!」
她萬萬沒有想到,越不想見的人越是要出現在自己面前,這個故弄玄虛的神秘人,原來就是那天晚上搶走她初吻的金大少!
她捏緊拳頭,如果對方敢靠過來就要一拳打過去。
金大少還是戴著那張假面具,對著她笑咪咪道:「既然來了就坐下吧,這壺酒烹的熱度剛剛好。」
「你又來糾纏我做什麼?你不是說你喜歡男人嗎?」她咬緊唇,或者該說是咬牙切齒地瞪著那人,腦海中飛快地想著,到底在東嶽國有哪戶有錢人家是姓金的?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
「我說喜歡男人,是因為那時候你是男人,既然你現在變成了女人,那我……開始喜歡女人也無妨。」
他的目光總如兩簇火,讓她惶恐不已。
如果說白毓錦像是她身側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天真可愛,玩心四溢,值得她珍視保護的話,金大少就如成人愛飲的酒,或是可以迷人心智的毒,讓她見了就想躲避,生怕自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我要回去。」她冷冷地命令,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
金大少微微一笑,「我千方百計把你請來,怎麼會輕易放你離開?」
「你!」她細細地回想,「剛才把我打暈的那個人不是你!」
「對,不是我,只是我的家奴而已。我的身影和聲音你早已熟悉,若是由我親自出馬,只怕你早就遠遠地逃開了。」
「你又來煩我做什麼?難道你煩我煩得還不夠多?」邱劍平霎時按捺不住,脫口說出,「我和你本來是素昧平生,你要做什麼我也管不著,我自認是個尋常人,沒什麼值得你追逐利用的價值,你緊盯我不放,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你何必妄自菲薄呢?」金大少持著酒杯緩緩走來,然後將酒杯舉到她的面前,「劍平,我暗中觀察你許多年了,若不是我故意現身,你未必能發現到我的行蹤。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找個能匹配我的伴侶,但看來看去,天下的女子都非我所想要的紅顏知己,唯有你……」
「你住口!」她冷笑嘲諷,「真是癡人說夢。難道我該說『感謝你的抬愛』嗎?」
「這麼說就太見外了,」他還是噙著淡淡的笑容,「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只要你喝了我這杯酒,答應做我的女人——」
「你妄想!」她抬手一掌將那杯酒打翻,反身就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裡去,又能走到哪裡去,但是此時滿心滿腔都是莫名的惱怒和憤恨,除了遠遠地離開再沒有別的心情。
而他卻在她身後輕笑道:「你要走也可以,不過要想想仙客來中那個還躺在房裡的白大小姐是死是活?」
「你難道真能如此卑鄙?」她憤怒至極地質問:「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你啊。」他依舊幽幽地看著她,「你跟著我,我便放過她。」
「若我不肯呢?」她昂然問道。
「那就……玉石俱焚咯。」他無所謂地聳聳肩,「雖然我心中實在捨不得,可是比起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喜歡的東西落在別人的懷裡,我寧可選擇毀掉。」
如此輕描淡寫的話,卻掌握著別人的生死大權。他的自負、輕蔑中的冷傲,讓邱劍平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但是,以她之力,早已做過嘗試,她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她只能死死地盯著他,心中想著該怎麼辦。
「不用費心想那些如何對付我的計策了,與其費盡心機想那些陰謀詭計,不如你乖乖地來做我的人。」
他逗弄地挑著唇角,回應著她近乎仇恨的眼神。
「你,想要我怎麼做?」她艱難地吐出這句話,代表她心中的冰山裂開了一角。
他唇邊的笑意更深,「將這杯酒喝下去,我自然會帶你去極樂世界,到時候你會發現,那和你這之前的十幾年相比,完全是不同的生活方式。劍平,何必讓那些難看的男裝綁縛了你這曼妙的身材呢?著女裝的你才是最真實的你。」
他喊她名字時那份動情讓她不由得怦然心動,忽然想起上次她縱身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時,他也曾經忘情地在船上喊過她的名字。
那時候,她心中湧動的是種難解的熟識感,好像許多年來,他曾經用這樣熟匿的語氣叫過她的名字。
這一定是他的邪惡魔力,用來控制她的心神。所以當她捧著那杯酒,一點點飲盡的時候,她在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現在的我絕不是真正的我,無論我做出任何事來,都是被人所控,被迫而為的。
那杯酒,如她所想,的確能控制她的神智,讓她一點點地精神渙散,最終倒在金大少的臂彎裡。
依稀中,他抱著她,她能感受到他的長袍下那具身軀並不偉岸,清俊修長,連他身上的氣息都似乎變得熟悉。
這杯酒……和他的人一樣可怕啊。
毓錦,但願你能平安,並原諒我的迫不得已。
*** *** ***
還是那已深的夜色,還是這片芙棻,只是坐在池邊的人只有金大少一人,他對著月色,慢慢地喝著酒,好像心事重重。
這時從花叢樹影中走出來一人,站在他面前。
他抬起頭,問道:「把她送回去了?」
「嗯,點了穴,三個時辰之後會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