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行雲向前探探身子,手指在桌上一敲,「我的誠意如何,由各位老闆決定,白大小姐還是先看看眼前吧,柳老闆之前曾和我們說,白家的賬目上有許多不清不楚、欺上瞞下的地方,不知道白大小姐準備如何向朝廷交代?」
「不清不楚、欺上瞞下?」他的眼角餘光掃向柳東亭,「柳老闆不過是一個外人,如何能過問我白家的賬目?」
「這自然是我有別的本事。」柳東亭好像還很洋洋得意。
白毓錦冷笑一聲,「什麼本事?不過是串通了我白家的敗類,想從白家多搾些錢財,所以私自偷盜出白家的賬簿,加以偽造罷了。」
這一句話出口,滿座嘩然,連龍行雲的目光都精亮許多。
柳東亭怒道:「你們白家自己多行不義,居然還血口噴人?」
「是誰不義?是誰血口噴人?一會兒我們就會知道。」他拍了拍手,有個少年立即從樓下蹬蹬蹬地跑上來站到他身後。
「墨煙,是我身邊的一個小廝,近日跟隨許萬傑父女在賬房做事,他的名字,可能那個許老頭沒有和柳老闆說過吧?」
柳東亭心中察覺有異,但嘴上絕不能服輸,也回以冷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個小廝叫什麼、做什麼,我為什麼要知道?」
「你當然不必過問他做什麼,但是他可以看清楚你們一天到晚在做什麼。墨煙,柳老闆和我們的許表舅是否有些交情?」
他點頭回稟,「在大小姐出門之前的七天內,柳老闆和許掌事在桂花樓前後見過二次。」
柳東亭不以為然的反駁,「就算我們見過又如何?就算他把你們白家的賬本拿給我看了又如何?你們白家做事負人在先,他這是棄暗投明!」
「少給自己戴高帽子了!」白毓錦笑出聲,「誰是暗誰是明,現在定義還為時過早。你身上大概也帶了一本賬簿來想誣蠛我們白家吧?但是你卻不知道,早在我爹念著一絲親情,非要我安排許萬傑到賬房做事的時候,我就已經防著他作惡,早早把賬簿調換過了,白家的賬目,暗中我已經叫別人去做了。」
「你、你這個……刁女!」柳東亭幾乎惱羞成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己的伎倆被輕易拆穿不說,居然還被戳出這麼多漏洞,讓他真是丟盡了面子。
「不刁,怎麼和你們這些老狐狸鬥?不刁,怎麼能管好白家龐大的家業?」白毓錦的淺笑盈盈看在眾人眼裡真是刺目又刺心。
「至於各位老闆怪我白家一手遮天,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皇商身份本就是見商大一級,這幾輩來,我們白家在業內也為同行們做了不少好事,若不是由我們出面穩定蠶價、統一規範,還不知道各種大小商販會把這個市場攪成怎樣的一鍋亂粥。」
「誰都想賺錢,但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有沒有生財之道。」白毓錦看著眾人,「另外關於蠶絲收購價格下跌的事,看來各位只知道自己賺錢,而沒有顧及其他,消息實在不靈通。今年西嶽國蠶絲產量大增了三倍,早已派了蠶商代表與我們白家商議收購他們的蠶絲,對方開出的價格比你們要便宜三成,便宜的買賣在眼前,換作是你們,你們不做嗎?」
柳東亭自以為是的開口,「別聽這丫頭胡說,西嶽國的蠶絲質量向來奇差,兩邊蠶商也從來不往來,傻子才會買他們的東西。」
「真正的傻子是你才對。」白毓錦斜眼看著龍行雲,「據我所知,我們東嶽國皇帝早已在絲織品的買賣交易上,私下和西嶽國簽訂了交換協議,而我只下調了兩成的收購價格,已經算是很對得起各位了,各位只抱怨價格下調,怎麼沒奇怪今年你們要上繳的賦稅也少了呢?」
「那是皇帝英明,減免我們小商戶的賦稅,和你又沒有關係。」柳東亭也看一眼龍行雲,但龍行雲那永遠不變的淡笑,讓他越來越覺得不安。
白毓錦冷笑一聲,「你果然喜歡白日作夢,平白無故的,皇帝為何要減免你們的賦稅?還不是要拉平你們在蠶絲價格上的損失,再加上我們白家從中調停,特意遞了密折奏本,請旨減免,才會有你們現在這耀武揚威的好日子!」
這幾番話說下來,讓眾人啞口無言,而柳東亭被一擊再擊,已經失去了攻擊的能力,倒是李少甲瞪著白毓錦看了好久,忽然叫道:「你、你、你就是那個姓玉的!」
白毓錦笑看著他,不但沒有否認,竟然大方承認了,「李少東的記性還真是差,這麼久才想起來。」
「你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李少甲又驚又喜,「難道你們白家欺君罔上,敢用男子身冒充女子,執掌家業?」
白毓錦伸出手,將自己的長髮打散,又慢慢地重新梳起,再擦去臉上的脂粉,抽掉腰上的束腰衣帶。
只見他長衣飄飄,清俊出塵,瞬間變更容貌成了讓李少甲再熟悉不過的男兒裝扮。
眾人今日簡直是要被嚇出心臟病了,原本說好要聯合起來對付白家的,結果被白毓錦三言兩語就打得體無完膚,而今,白家萬金小姐一轉眼居然又變成了男子?
李少甲大笑著跳起來,指著他說:「好啊,你果然是個男的,走,你罪犯欺君,我這就拉你去見官!」
白毓錦身形一轉,輕巧地躲過他伸過來的爪子,冷笑道:「要抓我見官還輪不到你,在座某位仁兄發句話就行了,我立刻自綁雙手匍匐至衙門門口,隨他處置。」
在座某位仁兄?眾人互相對視,面面相顱,不知道他指誰,只有柳東亭心頭狂跳,不時地拿眼角瞥著龍行雲。
恰在此時,龍行雲的眼神也投到他身上,溫文爾雅地問:「柳老闆,現在您看該怎麼辦?」
「我、我……」他張口結舌,回答不出來。
龍行雲眉峰一沉,音色陡然冷了下來,「你應該記得朕說過什麼,若是有人故意誣蠛白家,朕也不會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