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著。「你可以學。看你學下棋的速度多快,還有我教你的其他事情。」他朝她露出邪氣的微笑。
她用最奇怪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彷彿他長出了第二顆頭。「洛傑,我根本不會縫衣服,更不用說管理城堡了。」
「你縫得很好,看?」他指向衣服上歪斜的縫線。「另外,我母親和妹妹可以教你關於縫紉和管理城堡的所有事情,麥威的妻子可琳也可以。」
她看起來似乎對此有所保留,但洛傑知道她可以做到任何決心去做的事。她是個堅強的女人,一個獨立的女人,而他最愛她這方面的性格。「設計圖會在春天完成,工程馬上會跟著開始,然後每當你走進萊迪村時,你就是布洛肯的費黛琳夫人。」
她轉身面對著他,背靠著石橋。「我不認為我在萊迪村會感到自在。」
「那麼你更應該常常去那裡,直到你不再害怕為止。」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得到。想想看,難道沒有地方會讓你感到害怕嗎?一個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而你不確定敢再去一次的地方?」
現在,換成他瞪著水面。他有自己的恐懼必須克服。他的手已經不再發抖,但當他想起那場差點被吊死的經驗時,內心仍忍不住會顫抖,而每天早上刮鬍子的時候,他總會看到脖子上的傷痕,不停地提醒他發生過些什麼事。
「嗯,」他低聲說道。「是有這麼一個地方,不過要是我必須到那裡去,你得帶路。」
她皺著眉。「哪裡?」
「我被吊著的地方。」
黛琳建議既然天色已晚,今晚又是個新月,他們還是等到早上再去比較好。
但洛傑拒絕了,他告訴她他必須現在去。她專注地看了他好長一段時間,清楚地知道她說什麼也不能改變他的決心。
因此他們離開了小屋,兩人手上都拿著火把。黛琳緊抓著他的手,帶他穿過森林,沿著連白天都非常陰暗、夜晚時更是黑暗詭異的小徑往下走。
一些細長的樹枝掉了許多葉子之後,看起來像是爪子一樣。氣溫變冷,手裡有一根火把感覺不錯,因為它能讓手指保持溫暖。
他們進入樹林的更深處,這裡的樹枝變得更加脆弱。分岔的小樹枝和荊棘抓著她的皮膚,彷彿試著將她往後拉一般。
他們走到結婚的老橡樹下,她停了下來。「你真的想去?」
「嗯。」
她緊握住他的手,走進通往森林陰暗處的小徑。那沒花多久的時間。她迅速地移動,在小徑上轉過一個彎之後,她便看到了那根躺在地上的樹枝。它已經被落葉和枯枝蓋住了,但在它上面,她仍然可以看到那棵巨大的樹幹上樹枝斷裂的痕跡,那裡的樹皮顏色較淺而新。
她轉向洛傑。「到了。」
他舉高火把,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地方。他花了很長的時間看著那棵樹,彷彿又將整個情況在腦海中重演一遍。
她看著他的臉,找尋他思緒的線索。他的臉上沒有可以看見的感情,讓她嚇了一跳,但從手中火把發出來的光芒非常奇怪,顫動的火光將他們臉上的皮膚轉成不可能存在的膚色:紅色、金色,有時候甚至是藍色。它可以很容易就讓一個人的感覺隱藏起來。
他放開她的手,更靠近那棵樹。她的手指幾乎在他放開之前就已經變得冰冷。他走向那棵樹幹,碰碰斷裂的地方,跪在地面上撥開落葉。
「看起來除了斷掉的樹枝以外,什麼也沒有。」他說道。
「你以為會有別的東西嗎?」
「那根繩子。在哪裡?」
「在小屋裡。我用它做吊索,綁在馬兒身上,讓他把你拖回小屋。」
他靜了下來,想了想,然後抬起頭。「你用它救了我?」
她點點頭。
他站直身體,轉了個圈圈開始大笑,但聽起來非常奇怪而空洞。「我以為到這裡來會嚇死。」他回頭看著她。「但它只是棵樹。」他將腳踏到樹枝上。「這只是根斷裂的樹枝。」他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看,沒有發抖,我的手沒有發抖。」
「對,」她同意道。「的確沒有發抖。」她不懂他為什麼告訴她這件事,但她知道他正經歷一種和她在萊迪村時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在這裡幾乎是快樂、放鬆的。他又笑了一次,但這次更有力一點,而且是一陣真實的笑聲,彷彿會被惡作劇捉弄了似的。
他轉向她,再次伸出手。「來,吾愛,拉住我的手。我保證我沒有瘋,雖然我以為來這裡會讓我瘋掉。」他將她拉近,手環抱住她,親吻著她的前額。「謝謝你,吾愛,謝謝你帶我來這裡,謝謝你在毫無理由的情況下救了我,謝謝你愛我。」
他彎腰親吻她,而她也回吻他,兩個人手上握著的火把在身邊形成金色的光環,在此刻所有的黑暗似乎消失了。
他們整晚都在老橡樹下做愛。洛傑生了一個小火堆,而他們都赤裸地躺在那裡,無視於冰冷的空氣,因為在他們做愛時,沒有人會覺得冷。
但第二天早上就不是這麼回事了。黛琳在洛傑懷中醒來,即使他們是睡在衣物裡,她的腳還是像冰一樣。她扭動一下,將膝蓋拉到胸前,然後慢慢試著將腳放到洛傑的上衣裡面,貼著他溫暖的腹部。
「老天!」他直跳了起來。「你的腳冰死了!」他一手劃過頭髮,搖了幾下頭,彷彿必須借此來讓自己清醒。
她對著他微笑。「嗯,而你的肚子很溫暖。」她將赤腳移得更近一點。
他伸出手,抓住它們,讓她和她冰冷的腳遠離。
她微笑著,因為只要他抓著她的腳,就可以讓它們保持溫暖。
「天亮了嗎?」他抬頭往上看並問道。
「嗯。」她點點頭。
「不該問你,女人。」他埋怨著,伸伸懶腰,動動肩膀。「太陽一出來,你就醒了。」
「而你會睡到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