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好個惹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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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小手在他溫暖的大手裡動也不動。

  「趕走病魔,求求你。」維爾懇求,強忍著淚水,壓抑於事無補的悲傷。「你還不該面對死亡,羅賓,你知道的。你的人生才剛開始,根本尚未嘗試人生可看和可做的。」

  年幼的公爵眼皮顫動,雙眼緩緩睜開,接著目光一閃,彷彿認出了維爾。在那一瞬間,男孩的唇邊浮起一絲微笑,但隨後就閉上了雙眼。

  就這樣。不論如何勸說、誘哄、懇求,不論如何緊握那隻小手,維爾還是無法把疾病轉移給自己。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待守候,就像以前的許多次一樣。這一次,守候的時間最短暫卻也最難熬。

  不到一個小時,當暮色轉濃之際,男孩的生命……如影飛去,不能存留。

  第一章

  一八二八年八月二十七日星期三 倫敦

  「我要告他們!」麥安格咆哮。「這個國家是有誹謗法的。如果那不是誹謗,我就是大笨蛋!」

  體型碩大的黑色獒犬原本一直在編輯室門前打瞌睡,這時抬起頭用略感好奇的目光從麥安格望向它的主人。確定主人沒有立即的危險後,它又把頭擱在前爪上閉起眼睛。

  它的主人,二十八歲的葛莉緹,以同樣冷靜的神情注視麥安格。但話說回來,莉緹原本就不是容易激動的人。金髮藍眼,差幾吋就六呎的身高,她的剛毅與北歐女戰神瓦爾基裡或南美亞馬遜女戰士不相上下,她的身心也像那些神話裡的戰士一樣強健敏捷。

  安格把令他激憤的東西往桌上一扔,莉緹鎮靜地拿起來。那是最近一期的《貝氏評論》。像上期一樣,它在頭版用了好幾欄來攻擊莉緹最近的新聞力作。

  《阿格斯》雙週刊裡那篇「戈蘭德夫人」再一次對毫無防備的大眾發動惡毒的攻擊,把毒氣噴進已經飽受她污染的空氣裡。那些情感遭她攻擊、至今仍然頭昏眼花的受害者,再次被猛力推入墮落的深淵。從深淵裡冒出齷齪卑賤生物的惡臭(被她當成報導主題的社會害蟲絕不能稱為人類),它們自哀自憐的刺耳嚎叫(因為這些排出物不能稱為語言)《阿格斯》的魔鬼……(本人按:這一段簡直就照搬《匹克威克外傳》,可見雀斯真是想把莉緹寫成狄更斯啊……)

  莉緹念到這裡停下。「他的句子完全失控了。」她告訴安格。「但文筆拙劣或缺乏創意並不能作為緹出訴訟的理由。就我記憶所及,首先以史詩《貝奧武夫》裡這位吃人巨妖的名字給我起綽號的是《愛丁堡評論》。而『戈蘭德夫人』這個名字並非任何人的專利。」

  「下流的攻擊!」他嚷道。「從下一段到最後一段,他只差沒說你是雜種,甚至暗示只要調查你的過去,就能——」

  「就能明白《阿格斯》的潑婦為何不負責任地同情代表疾病和墮落的古老行業。」 莉緹朗誦。

  「誹謗!」安格拍案大叫。獒犬再度抬頭察看,長歎一聲後,再度趴下去打盹兒。

  「他想暗示我是娼妓。」莉緹說。「魏海蕊是娼妓,她的書卻很暢銷。如果貝先生對她口誅筆伐,她更要發大財了。他和他的同事無疑就幫我們賺了不少。上期的《阿格斯》不到兩天全部賣完,今天的會在下午茶之前售罄。從文學期刊開始抨擊我之後,我們的銷量暴增了三倍。你不但不該控告貝先生,還應該寫信向他道謝,同時鼓勵他繼續這種善行。」

  安格猛地坐到辦公桌後的椅子裡。「姓貝的在政府裡有朋友。」他咕噥。「而且內政部裡有些人對你不太友善。」

  莉緹很清楚自己惹火了內政大臣那幫人。她在《倫敦雛妓處境》系列報導的上集裡暗示,倣傚巴黎把賣淫合法化將使政府能夠發給牌照和管理該行業。她暗示管理至少有助於減少無端凶殘的虐待。

  「皮爾該感謝我,」她說。「原本許多人罵他組織倫敦警隊是想以暴政壓迫百姓,現

  (中間差了一行,我現在手邊沒書,晚上再補上)

  政?倫敦如果有訓練有素的警察,那個惡婆娘早就被逮捕了。」

  那個惡婆娘指的是布克蕾。從歐洲大陸來到倫敦僅六個月,她已經打響名號成為本地最厲害的淫媒。為了取得她手下的故事,莉緹答應不揭露那個女人的名字,雖然揭露那個老鴇的身份也無助於伸張正義。與當局玩捉迷藏是妓院老闆的拿手絕活。如同莉緹的父親為了躲債一般,他們頻頻改名換姓,像老鼠從一個巢穴奔竄到下一個。難怪鮑爾街警探無法掌握他們的動態,也不覺得必須掌握。據估計,倫敦的妓女超過五萬人,其中大多數不滿十六歲。據莉緹所能確定,克蕾手下的女孩都不超過十九歲。

  「但你見過她。」安格說,打斷莉緹的陰鬱沉思。「你為什麼沒有叫你那只黑毛巨獸去咬她?」他用下巴指向獒犬。

  「拘捕她也沒用,因為沒有人敢做不利於那個女人的供證。」 莉緹不耐煩地回答。「除非警方當場捉到她,否則我們無法指控她任何罪名,但她才不會那麼不小心。沒有證據,沒有證人,除了把她咬死或咬成殘廢,蘇珊能替我們做的非常有限。」

  聽人緹到它的名字,蘇珊睜開一隻眼睛。

  「由於獒犬隻聽我使喚,所以我會因重傷害而被起訴,或因謀殺而被吊死。」莉緹繼續道。「我可不願為了一個邪惡的虐待狂老鴇而被吊死。」

  她把《貝氏評論》放回僱主桌上,掏出懷表。懷表原本屬於叔公葛士帝所有。他和妻子愛菲在莉緹十三歲時收留了她,去年秋天兩人在幾個小時內相繼過世。

  莉緹雖然喜歡他們,但無法想念與那對不負責任的夫妻共度的生活。雖然不似她父親那般道德敗壞,但他們膚淺愚昧,毫無條理,還患有嚴重的流浪癖,隨時都想啟程上路。莉緹和他們的足跡所及,從西方的里斯本到東方的大馬士革,還包括地中海南岸各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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