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還不夠。她的手渴望抓住他漿得筆挺的領巾,拉下他的臉。「不可能。」她說。「她……」她的聲音逐漸消失,為時已晚地察覺他的領巾確貫漿得筆挺,合身的衣服沒有半點摺痕、皺紋、裂縫和污跡。
「天哪,昂士伍。」她輕聲驚叫。「你怎麼了?」她吃驚的目光移向他的頭。「你的頭髮梳整齊了。」她的注意力往下移。「你沒有穿著衣服睡覺。」
他寬厚的肩膀聳了聳。「我以為我們在談樸小姐和崔博迪,而不是我穿什麼睡覺。」
莉緹拒絕轉移話題。「我猜你接受我的建議吊死你的男僕,換了一個認真負責的人。」
「我沒吊死地。」他傾身挨近,莉緹聞到肥皂和古龍水的撩人氣味。「我告訴他——」
「味道很好,」她把頭往後仰。「那是什麼?」
「我告訴他,」昂士伍繃著聲音繼續說。「你不滿意我的穿著。」他的大手落在她身體兩側的桌面上。「我告訴他,我的生活從此變得沉悶乏味、毫無益處。」
她閉目嗅聞。「像遙遠的……松林……隨風飄來淡淡幽香。」
她睜開眼睛,兩人的唇相距只有一寸。
他抽身後退,返到伸手不可及處,拂拭袖口。「我會告訴他你心蕩神迷,突然變得詩意十足。我會告訴他,你變得完全無法做理性的討論。儘管如此,你並沒有反對我為崔博迪和你的侍伴所做的安排——那應該被當成某種奇跡記錄下來。那麼今晚見了。」
他轉身走向房門。
「就這樣?」她問。「你只是來告訴我你對崔博迪的計劃?」
「對。」他沒有回頭,沒有停步,而是大步走出房間,甩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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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莉緹明智地把濃密的金髮塞在一頂舊的無邊便帽底下,長褲照理說也是明智的選擇。就像她告訴維爾的,她特地換穿深色男性襯衫,下擺塞進褲腰,外罩短上衣,這樣就不會有裙子或鬆散的衣擺被勾到或纏住。
由於短上衣的長度只到她的腰部,二手長褲又合身到有點太緊,臀部又已磨得薄如紙張,所以維爾的下半身也蠢蠢欲動起來。
動錯了地方。
專心工作,他在她踩著他相扣的十指登上廁所時命今自己。
他們在布克蕾的後院。
維爾調整割有裂口供目視和呼吸的蒙臉頭巾,尾隨她爬上去。從戶外廁所的屋頂可以輕易夠到後窗外的壁架。窗戶只是關著,沒有上鎖,所以很輕鬆地就被維爾用小摺刀撬開。
克蕾早已出門,維爾不久前察看過留下的人。兩個僕人似乎在樓下吵架,但他還是在爬進去前再度察看一樓有無人跡。葛莉緹緊跟在他後面,長腿翻過窗台。
「密室,」她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顯然沒人使用。」
那並不令人意外,克蕾最近才遷入佛蘭士街。
他想起葛莉緹的書房就是密室改裝的。那個位在屋子後部的狹小空間有一扇小窗可透日光和一座極小的壁爐,書椅和滿房間的書籍簡直就是邀請火災。
但那時他擔心的不是火災,而是她注視他的目光。她那十足驚訝的眼神原本十分滑稽,好像他梳過的頭髮和整潔的衣服是世界奇觀,但他太惱怒而笑不出來。他感到渾身發熱、很不自在,就像穿著禮拜天最佳服飾的男學生想要打動初戀的對象。
但那還不是最可怕的。他隨即發現那對冰藍的眼眸能夠傳熱,使男人的體溫上升到危險的程度。他不得不在失去自製前匆匆離開。
匆忙中,他忘了告訴她計劃的其他改變。她一定會耍她的爛招數來報復他在八點半時從後門溜進來,脅迫她上他僱用的馬車。
她想要搭乘出租馬車,說那樣比較不引人注意。她顯然認為他會愚蠢到坐著他的私人馬車到來,車門上還有表明他身份的公爵飾章。
她真的認為他智能不足,維爾在小密室裡摸索前進時心想。
好像她的腦袋就不會犯錯。
她沒有想到克蕾的住處離蘇荷廣場只有幾條街,因此理當由住在較遠的維爾來接他的夥伴,而不是她專程去接他再繞回來。
但跟她說也不會有用。他可以肯定他在書房對她講的話,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她忙著凝視他,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好像在用顯微鏡觀察他。
在他荒唐虛度的人生裡,他曾用眼睛替許多女人寬衣解帶。如果她們禮尚往來,他也沒有多加留意。今天他卻心跳加速地意識到,那對藍眸彷彿看透剪裁講究的層層衣服,好像它們是透明的。
他的下體自然開始起哄、逕自腫脹起來,但接著她出現那種朦朧的茫然眼神,嘴裡開始吟起詩來,於是……不出所料,他的腦袋停止運轉,把思考留給生殖器官。
他沒有當場把她推倒在書桌上奪走她的童真。真是奇跡,他在手指摸到門把時惱怒地回想,他再度側耳傾聽,沒有活動跡象。他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一條細縫。
一盞小燈無力地照著室內,投下搖晃的陰影。「臥室。」他小聲說。
「你搜左邊,我搜右邊。」她輕聲說。
他悄悄進入臥室,無聲無息地走向對面的房門。她緊跟在後。他們從門邊開始在各自的區域搜尋首飾。
房間裡十分凌亂,外衣、內衣褲和鞋子丟得到處都是。
維爾的腦海裡浮現一幅類似的畫面,不過地點是在他自己的臥室,散落一地的是藍眼火龍的衣物:一路亂扔的黑色衣服,纏結在床邊的內衣、緊身褡和長襪。躺布床上的女性胴體性感誘人、熱情如火……
「天啊。」 莉緹驚呼。
維爾的目光射向他的同伴。在羞愧的片刻間,他擔心自己把淫蕩的幻想給說了出來,還好沒有。她蒙著的臉並非對著他,她跪在地上凝視著一個打開的帽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