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它在你家,」博迪在三個男人登上樓梯時對他的姊夫說。「在那個至少一英里長的畫廊裡,就放在凹室,潔絲說他是她最喜歡的——」
「畫廊長一百八十尺,」丹恩說。「昂士伍可以證明。我父親葬禮當天,我把他的一幅畫像放在畫架上緹議比賽射箭。記不記得,昂士伍?你說把我老爸當標靶的做法太幼稚。你向我保證,在主臥室和那個邪惡的紅髮女子葛巧蒂上床可以使我得到更大的滿足。親自試用後,你認為她值得我費那個力。」他在抵達樓梯頂層時拍拍維爾的肩膀。「啊,老兄,那些日子過去了,我們不能再共享妓女了。我們必須以淑女為滿足,而且一人只有一個。」他轉向博迪。「晚安,博迪。祝你有個好夢。」
「但是,丹恩——」
丹恩致命的瞪視使他住口。
博迪扯扯領巾。「換句話說。這個嘛,」他後退遠離丹恩。「我想要說的是,恭喜你,昂士伍,晚安,多謝,你知道的——讓我當伴郎,我深感榮幸。」他與維爾握手,朝丹恩點個頭,然後逃回他的房間。
在維爾的腦海深處,那個模糊的意念再度出現,但他瞥向走廊盡頭最後那扇門,他的公爵夫人就在門後等待,令人興奮的領悟趕跑了那個傷腦筋的模糊意念。
「我的妻子的預產期在二月底或三月初。」丹恩的聲音喚回維爾的注意力。「孩子需要教父和教母,也許你和你的新娘願意接受這個職位。」
維爾過了一會兒才相信他的耳朵,又過了一會兒才領悟其中的涵義,接著他感到喉嚨收緊。儘管時空相隔和誤會鬥毆,他和丹恩仍然是朋友。「原來這就是你急著看到我結婚的原因。」他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急著看你結婚有好幾個原因,」丹恩說。「但我不會要你留下來聽我細數。你有……更重要的責任,」他微微一笑。「我不耽誤你了。」
令他驚駭的是,維爾感到臉頰發燙。
「你臉紅了,昂士伍。」丹恩說。「今天真是充滿奇跡。」
「你去死吧。」維爾低聲罵道,朝走廊盡頭走去。
丹恩的輕聲低笑從背後傳來。「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做,公爵。」他喊道。「儘管過來敲我的門。」
「我會不知道才怪,」維爾頭也不回地回答。「丹恩,你知道的一切都是我教你的,那些還不及我知道的一半。」
他聽到另一陣算是笑聲的隆隆聲,然後是房門開關聲。
「敲你的門?」維爾繼續咕噥。「真好笑,好笑極了。根本是我年紀比較大,而且是我帶你去找你的第一個妓女。」他不耐煩地敲他自己的房間門。「我什麼都知道。向來如此,往後也是。我應該打斷他的大鼻子——」
他的新娘打開房門。
他隱約注意到她仍然衣著整齊,但沒有停下來思忖為什麼。他進入房間,用腳踢上房門,一把抱住她,把她緊緊摟在懷裡。
他把臉埋進她的頸窩。她柔軟濃密的秀髮輕拂他的臉頰,他貪婪地聞嗅她的淡淡幽香。「天啊,莉緹,」他喃喃道。「我以為永遠擺脫不了他們。」
她抬起雙臂環抱他,但全身都非常僵硬。他抬起頭注視她。她的臉色蒼白,面無表情。她的眼中除了他的映像,還有某種幽深的煩憂。
「你累了。」他放鬆巨蟒般的擁抱。「今天既漫長又累人。」
「我不累。」她的聲音有節奏地震動。「我直接來到這裡,頭一沾枕就睡著了。」她溜出他的懷抱。「我在一個小時前醒來。我休息了很久,還有很多時間思考。」
「因此沒有時間換上比較適合新婚之夜的衣服,」他說。早已跟他絕交的良心痛斥他,但他堅決不予理會。他利用她一時的心軟,逼她倉促成婚。沒錯,他或許寡廉鮮恥,外加放蕩淫逸、令人厭惡等等。他的天性就是如此。「沒關係,我很樂意幫你解除武裝。」他把手伸向最上面一顆紐扣。
「我不準備圓房。」她僵硬地說。
「沒問題,」他解開第一顆紐扣。「我會使你做好準備。」
她拍開他的手。「我是認真的,昂士伍。我們必須談一談。」
「莉緹,你知道我們談不到兩分鐘就會吵起來,」他說。「今夜別談了,好不好?」他開始解第二顆紐扣。
她的手冷冰冰地抓住他的。「我的良心不允許我成為你的妻子,」她說。「我要聲請婚姻無效。」
「你的良心發瘋了。」他親吻她高傲挺直的鼻子。「這只是結婚緊張症。」
「我不是神經質的人。」她的嗓門拔高,聲音顫抖起來。「我不會歇斯底里,你不要擺出那副將就包容的態度。我只是恢復了理性。」她停頓一下,繃緊下顎,抬起下巴。「事實是,我不是貴族小姐,連半個都不是。你是昂士伍公爵,你應該娶貴族小姐。那是你對家族應負的責任。」
「我已經娶了你。」他不耐煩地說。「我不要貴族小姐,我不懂得如何跟貴族小姐相處。」他抓住她的肩膀。「希望你不是故作矜持。」
「我們不能上床。」她的臉頰浮起兩朵紅雲。「你不可以和我生兒育女,我不能讓你冒那種風險。」
「什麼?」
「我的家人。」她擠出這幾個字。「你對我的家人一無所知。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但我太激動,先是擔心你送命,後來……」地抽身後退。「真是荒謬。我想要使你快樂,你那麼堅決地要立刻結婚。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想使你快樂,為什麼認為我能使你快樂。」
「使我快樂很容易,莉緹。你只需要脫掉——」
「我的母親從生下我的妹妹後就體弱多病,」她一口氣說出來。「十歲時我的母親過世,我的妹妹在三年後染上肺癆過世。我的父親是酗酒嗜賭的三流演員,毫無可取之處。」絞著雙手,她走向壁爐。「我的血統低劣。你的家族應該得到更好的,你必須考慮他們——你代表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