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家的衣櫥裡又要多具骷髏啦,」尼可拉斯開玩笑地繼續,眼光像花崗岩般冷硬。盧克的第一反應是蔑視他的冷酷無情,但他注意到尼可拉斯的拳頭因自己的目光而警惕地攥緊。「如果你以為你的眼光可以殺死我,那就太愚蠢了。」尼可拉斯喃喃地說,「此刻這種感覺已經消失了很久,但現在又回來了。」
盧克遞給他懷疑的一瞥,「隨你怎麼說。」
「我們走。」尼可拉斯說,「他們不久就會發現守衛的失蹤,還有這裡有打鬥過的痕跡,很快就會來追捕了。」
塔西婭 在尼可拉斯的攙扶下鎮定地走下樓梯,她挺直肩背,就像一位哀傷的母親一樣,以斗篷遮住整個臉。守衛的死讓她震驚,但同時也讓她出奇地鎮定下來,她從尼可拉斯冷酷的言行中吸取了支撐下去的力量。她正在離開米沙身亡的地方,前往有盧克相伴的光明未來。在斗篷下的手輕輕地放到腹部,裡面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上帝,請賜給我機會,讓我得以回去,讓我們都平安到達。。。她的嘴唇無聲地祈禱,跟隨尼可拉斯穿過大廳。
他們人攔住了去路,塔西婭緊緊攫住尼可拉斯的手腕,她的指甲深陷進他的肌肉, 尼可拉斯動也不動。「倫德科夫上尉,」尼可拉斯冷冰冰地開口,「有什麼事?」
「是的,殿下。據說開普特瑞娃夫人是位舉世無雙的美人,如果能一窺她的相貌,我們會非常榮幸。」
尼可拉斯輕蔑開口,「你的要求簡直無禮透頂,你想以這樣的方式來侮辱夫人嗎?」
一陣長長的,挑釁的沉默。塔西婭能感覺到,尼可拉斯的手臂肌肉繃得緊緊地。
倫德科夫最終讓步,「請原諒我,開普特瑞娃夫人,我本無意冒犯您。」
塔西婭在斗篷下簡短點頭,跟著尼可拉斯 走到戶外。她感受到清新的冷空氣撲面而來,腳下踩到街面上鑲嵌的彩磚。他們走近一旁等候的馬車。
「快點。」 尼可拉斯說,幫她踏上踏板,鑽進車裡。
塔西婭 轉過身,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她的眼睛在夜色下閃閃發亮。她感受到了陰暗的前奏,不是對她而是對他,內心不安的認識逐漸加深。她彷彿看到他在痛苦地哭喊,臉上都是血。她因這景象而顫抖,「 尼可拉斯 ,」她急切提醒他,「你必須盡快離開俄國。你必須考慮盡快到英國去。」
「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他簡短一笑。
「小心,」她緊張地低語,「小心。」
尼可拉斯 注視著她,他的笑容消失了,他靠進馬車,好像要跟她說什麼私密話,她靜靜地坐著。「像你和我這樣的人總能活下來,」他低聲說,「我們的命運在自己手上,隨自己的喜好而擺佈。有多少女人能從腐爛發臭的地窖裡逃出來並成為英國候爵的妻子呢?是你應用你的美貌,智慧,和其他的所有助你達到目的。我也不會比你差。別為我擔心,希望你幸福。」她感覺到他冰涼的唇蓋上她,卻讓她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馬車門關上,塔西婭坐回坐墊,車子開始前行。她驚喘地發現車裡還有一個人。
「斯柯赫斯特夫人,」 是畢德溫和的聲音, 「真高興看到你安然無恙。」
塔西婭啞然地放鬆,「是畢德先生!現在我真的感覺自己要回家了。」
「是的,夫人,一和斯柯赫斯爵爺會和,我們就啟程。」
她因憂慮而皺眉,「希望盡快吧。」
瑪麗婭 和盧克站在窗邊,注視馬車的離開,她鬆了口氣,「感謝上帝她終於安全了。」她轉向盧克,碰碰他的手臂。「謝謝你救了安娜斯塔西婭 。我欣慰的是她擁有一個忠誠的丈夫。我必須承認一開始的時候,因為你沒什麼財產而的確有點瞧不起你,但現在我知道你擁有更珍貴的東西,比如信任和犧牲。」
盧克 的嘴幾次開開合合。作為公爵的繼承人,除了擁有家族的龐大領地和資產外,他還有其他豐厚的額外收入,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會被素未謀面的岳母因『沒錢』而看不起。「謝謝,」他所說的只有這兩個字。
瑪麗婭突然眼淚汪汪地說,「你是個好人,我看的出來,仁慈而又有責任心。塔西婭的父親,伊萬,他和你很像。在這個世界上女兒就是他最大的快樂,『我的寶貝,我的小火鳥,』他總是這麼稱呼她。他去世前的遺言也是關於塔西婭的,他要我幫她找一個真正能照顧她的男人。」瑪麗婭開始嗚咽,「我以為我的女兒嫁給安基洛夫斯基會很好。她從來不頂撞我,我總以為那是最好的安排。所以她求我不要讓她嫁給米哈伊時我不聽,我以為她只是個渴望夢幻愛情的小女孩。。。」她低下頭,接過盧克遞過的手帕擦拭掉眼淚。「我該為塔西婭的事負責。」
「現在說責備的事也於事無補了,」盧克低聲勸她,「人人都過的不容易,塔西婭很快就會好的。」
「是的。」瑪麗婭靠近他,以歐式禮節吻了吻他的兩頰,「你要盡快跟上她。」
「我也這麼想,」他安慰地說,「別為您的女兒擔心,開普特瑞瓦夫人。我保證塔西婭 在英國會很安全的——更別提她會有多幸福。」
塔西婭和畢德 焦急地在倉庫旁邊等著。身旁是來來往往的人群:水手、甲板工,還有幾個商人正因為貨物受損而大聲爭吵。塔西婭躲在陰影處,搜尋著丈夫的身影。
畢德感覺到她的焦慮,「他應該快到了,斯柯赫斯特夫人。」他靜靜開口。
她深深的呼吸,以穩定下來,「如果他們發現我消失了怎麼辦?他們會押他到警局審問—他會因為插手帝國政府事務而被起訴,然後就——」
「他很快就會到了,」畢德向她保證,但是他的聲音也夾著一絲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