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以為我之前累積劇本存量是為了什麼?」他不以為然地嗤哼,睇她一眼。「我還真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人不知道什麼叫世足賽。」
李放晴小臉微紅。當她問出世足賽是不是每年七月開打時,他差點沒笑倒在地。她就是不知道世足賽、不知道四年舉辦一次,犯法哦?
「好,海尼根,我買。」脫下圍裙,她拿了錢包。「還有要買什麼嗎?」
「沒有,錢還夠用吧?」
「夠,不夠的話我會說。」李放晴笑道,往門口走去。
他給了張提款卡,裡面存了兩萬元,雖然她知道他只是嫌麻煩,所以把少用的帳戶直接交給她,但這樣的信任還是讓她很開心。
鈴……鈴……
此時,電話響了,近在一旁的蔣君南卻充耳不聞。
原本在玄關穿鞋的李放晴聽到,趕緊跑回客廳,接起電話:「喂?」
「放晴妹妹,是你呀~~」紀華爽朗的笑聲傳來。「阿南下次要是再不接電話,就回他說你是來當管家不是來當總機的,知道嗎?」
「知道……」李放晴輕笑。她沒見過有人那麼討厭電話,明明肯接手機,電話卻是打死不接,偏紀大哥又很故意,老愛用電話找他。
「最近還好吧?他有沒有欺負你?有要說哦,我可以幫你去勞工局申訴。」
聞言李放晴忍不住笑出。她還挺喜歡紀華的,每次打來都會跟她聊個兩句,關心她,像個友善的大哥哥。
「很好很好,你別擔心。」瞥了他不為所動的背影一眼,李放晴笑得更開心。
這幾天相處發現,看似難纏的他,其實很好搞定。
除了某些堅持外,他是真的很隨便、很不拘。他沒嫌過菜燒得不好吃,沒嫌過地掃不乾淨,沒管過她幾點上班下班,甚至連她列的花費明細都沒認真看,一切隨她一高興。
他有起床氣,還有脾氣也不太好,但就算臉色臭得跟什麼似的,只要那段時間別去煩他,他也不會胡亂遷怒。嚴格說來,他算得上是個好相處的人呢!
「這就好。」要是不幫著安撫,他很怕阿南會把這可愛體貼的小妹妹嚇跑。幸好有她在,否則他根本就不放心阿南獨自一人待在那兒。她的開朗活潑,會讓阿南也跟著心情變好吧?「他在吧?」
「嗯,等等哦!」她將電話拿給蔣君南。「紀大哥打來的。」
會和她聊天的,也只有紀華了。蔣君南接過,輕哼:「什麼事?」
我走了。李放晴用口形無聲說道,出門去。
「你在做什麼?」
「上網找資料。」蔣君南專注在電腦螢幕上。
「是哦?」紀華嘿嘿乾笑。「欸,那個收視率出來了,你寫女主角落海失憶那一段,高居第一耶!」
「嗯。」
「你之前那出偶像劇『風鈴花』在大陸頗受好評,把男女主角在內地全捧紅了。」
「這些消息你以為我會比你晚知道嗎?」往後靠著沙發,蔣君南冷道。紀華會這樣繞著圈子說話,就表示他心裡有鬼。「要說什麼直說吧。」
「那……我說了,你別生氣哦……」紀華遲疑開口。「葉曼玲她查到了你的地址,人已經快到宜蘭了。」
握住話筒的掌指倏地收緊,蔣君南面無表情。「……你說的?」他緩道。
「不是我不是我當然不是我!」紀華急喊,那瞬間冰冷的語調讓他好緊張。「她打給我的時候,人已經過雪山隧道了,我想,還是先跟你說一下比較好。」
「謝了。」蔣君南打算收線。
「阿南……」紀華急忙叫喚,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他歎了口氣。「你要怎麼做?」
蔣君南仰首上望,譏誚地揚起笑。半晌,才低聲開口:「我會祝福她。」
第三章
只要一閉上眼,那一夜的情景彷彿歷歷在目。
剛從歐洲參加完影展的他帶回了好消息,聞名國際的製片公司找上他,希望他能參與改編電影劇本,雖仍須經過選拔淘汰,但能列為人選之一,已是莫大殊榮。
這個喜訊,讓他等不及原本的預定班機,直接確定了最近的航班,提早返台。連家也沒回,直接駕車抵達她家樓下,想讓她成為第一個與他分享的人。
手中握著路上買來的花束,店家沒包裝好,玫瑰的刺紮著手,但興奮若狂的他並不在意,來到熟悉的門前,從門邊的信箱中拿出備用鑰匙,他忍不住笑。在歐洲的古董街,他帶回一個特別的信箱,以後他們共同擁有的秘密將有安全的藏身處。
別開……別開……
四周彷彿傳出了雜音,他聽不見,插入鑰匙孔,握緊門把,將聲響降到最低,輕輕旋開。
客廳只有昏黃的立燈亮著,他躡足走進,看到地上散亂的衣物,一件件從沙發散落至臥室。平常只要他一亂扔衣服,她就大發嬌嗔,她定是拍戲太累了……蔣君南微笑,不以為意,即使她變得邋遢,仍是他心中完美的女神。
微敞的房門,透著光線。
別過去,回頭吧……
雜音更大了,透進耳裡,化為陣陣嬌笑。
只有他在她耳鬢廝磨,她才會發出那引人心酥的笑聲……
四周的空間扭曲搖晃,他,還站在門前,握著花束的手不自覺收緊,玫瑰的刺在指上扎出了暗痕。
回頭吧……別開……
那聲音,像山谷中的回音,不住在他耳邊迴盪,他聽見了,四肢卻不聽自己使喚,冰冷的手顫抖,將房門推開——
腳下的地,盡皆碎裂,他的靈魂,只能毫無抵抗能力地被拖入無庭深淵……
突然,手機的聲響將他拉回,蔣君南睜開眼,眼瞳立即讓燦亮的日光刺得瞇起,他沒有移動分毫,自虐似地任由光線直直照射臉上。
手機不肯放棄地鳴唱著,在寂靜的屋內迴響,他拿起,上面沒有顯示來電。頓了下,他按下通話鍵,並沒有說話。
「南,是我。」
才兩個月,曾經熟悉的聲音卻變得如此陌生。俊薄的唇抿緊,他依然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