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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是因為她終究不是他真正心愛的人嗎?可是這套衣服怎麼解釋?他不送女孩子東西的,除非是心裡真正在乎的人。

  新歡始終不如舊愛嗎?

  三年多的感情和追逐,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她想放棄了,她好累,但就像她每天打開衣櫃,看著整排的衣服,還是這套天藍色的褲裝最順心一樣,她的心不受她控制,就是想他,又能怎麼辦?

  靜待時間把感情沖淡?或許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永遠不變的,蒼海都能變桑田,更何況是一份感情。

  只是她不曉得,待情愛轉薄的時候,她是否已是發白齒搖?

  突然——

  「半夜醒來,看著你熟睡面容,規律的呼吸,像是無憂的孩童,我是如此深愛著你,輕輕擁你在懷中,突然有個念頭,和你生個baby,那有多快樂……」

  這首葉歡的《你的寶貝》是她的手機鈴聲,也是她心底最深切的希望。

  袁媛接起電話,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媽,妳慢慢說……什麼?有三個男人去我們家,說是我的初戀情人……他們是得到第一徵信社的消息,特地去跟我相認……」

  袁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斷電話,又是如何離開修改衣服師傅的家……她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五天的等待竟換來這樣的答案?鄭士衷不接受她,所以積極地去尋找她的初戀情人,以便將她推銷出去?

  他為什麼不直接拒絕她,要用這樣迂迴的手段?是不敢面對她,還是怕傷了她的心?他曾經很勇敢,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說「不」,沒想到有這麼一天,他們會走到這種……見不得面、說不得話的地步?

  她的眼睛看不到前面的路,層層水霧遮擋了視線。

  叭叭叭……一輛轎車不停按著喇叭朝她衝過來——

  *** *** ***

  鄭士衷坐在小公園裡的……長椅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慣常坐的鞦韆架被人占走了。

  起初他有點不開心,公園雖然是大家的,但那座鞦韆對他卻別有意義。他跟鼕鼕是在那裡相識,也是在那裡永別;同樣的,他也是在那裡認識袁媛,私心裡,他總覺得那鞦韆只有他和他喜歡的人才能坐。

  他知道這種霸佔公物的想法很自私,但他就是忍不住會這樣想。

  可是他也不可能去跟人家搶鞦韆,因為最近霸佔它們的是一對老夫婦……應該是吧!他常常看見他們一同牽手行來,然後坐到鞦韆上,一邊蕩著,一邊天南地北地聊著,皺得像風乾橘子皮的臉上浮現溫暖如朝陽的微笑。

  他們應該有八十歲了吧,走路都要互相攙扶才能走得穩,但就因為彼此手拉著手,那感情才更加動人。

  少年夫妻老來伴。鄭士衷每次看到他們,心裡都有這種感覺。倘若鼕鼕還活著,他和她一起活到發蒼蒼而視茫茫,應該也會像他們一樣吧?

  他好羨慕那對年邁的夫妻,可惜他沒有這個福分。

  看著那對夫妻瘦削的身影,有時候他會鼻子發酸,但每每,一個人影會跳出來,突然伸手摘去披瀉的長髮,露出一張沒有眉毛,好笑又好氣的面孔;他知道那是袁媛。

  這時候他的心情是激盪的,鞦韆架上那對老夫妻會變成他和袁媛,兩人鬥著嘴,從中年、壯年,一直到老年。

  和袁媛攜手相伴的生活,一定充滿了許多高潮起伏,她就是個這麼古怪的一個人,工作起來拚老命,平常時候迷迷糊糊。

  哪有人從大學時代就開始接威脅信,還接得很習慣,說讓人發洩一下情緒有助減壓?她就不怕那威脅信成真嗎……

  好吧!終於有一封威脅信落實為行動了,結果費盡千辛萬苦才抓到犯人,她說放就放,還跟他說什麼法律不外乎人情,要他去擺平警局裡的備案。

  見鬼了,她就這麼相信莊子維的話?那種懦弱的男人有什麼好的?

  OK,他承認對莊子維他是有很大的意見,或許他還有些嫉妒莊子維,誰教莊子維差點娶了袁媛?她是他的女人,他……他發過誓要永遠愛鼕鼕,可是他也真的愛袁媛,他可以騙過天下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瞧,他手上拎的是什麼?一雙靴子,這麼大的尺碼,肯定不是鼕鼕的,38號,明擺著是袁媛的尺寸嘛!

  無數次,他告訴自己,一個人只有一顆心,只能愛一個人;但這樣反覆地強調,是不是也證明了他的彷徨?他的心裡不僅有鼕鼕,還有袁媛。

  走在路上,他看到什麼適合袁媛的東西,會下意識地為她買,不單純是想哄她,只覺得她穿上這雙鞋會很好看,然後他就掏錢了。

  他關心袁媛喜歡吃什麼、用什麼、愛什麼……如果這還不叫愛,那什麼才叫愛?

  問題是,一個人可以愛兩個人嗎?可以嗎?

  他的眼神離不開鞦韆架上的那對老夫妻,幻想著有一天,坐在上頭的變成他和袁媛,倘若……

  「爸(媽)……」兩個呼喚聲同時自東、西兩方響起。

  那對「老夫妻」嚇了一跳,然後東邊來了一個男人,西邊走來一名女子,分別拉住老公公和老婆婆。

  男人嘴裡叨念著:「爸,你怎麼又出來了?」

  「媽,跟妳說過多少遍了,外頭壞人多,不要隨便跟不三不四的人走!」女人皺眉。

  「妳什麼意思?明明是妳媽勾引我爸爸。」男人瞪眼。

  女人不甘示弱反瞪回去。「說什麼瘋話,我媽跟我過世的老爸可是很恩愛的,是你爸老不修,一把年紀了還纏著我媽不放。」

  原來那老公公和老婆婆不是夫妻,而是忘年之愛。鄭士衷恍然大悟。

  這時,男人跟女人吵了起來,不停爭論著他們的父母多麼喜愛他們已故的另一半,若非對方糾纏,怎會七老八十還入花叢?

  鄭士衷很想問,哪條法律規定只有年輕人才能談戀愛?只要是人,就有戀愛的權利。他看見老公公和老婆婆眼裡泛起了悲哀,在男人跟女人的爭執中,老公公和老婆婆一個被拉著往東走,一個被扯著向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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