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葉子的心意,請你一定要喝,別辜負她了。
他為何會笨到聽不懂呢?她沁涼如水的嗓音,隱隱流動著一束藏得極深的溫柔。
是她燉的雞湯,是她發現他瘦了,想替他補一補,是她自己的心意,卻假借別人的名義。
她是個彆扭的女人,不肯承認自己對他的關懷。
他敢打賭,即使他捧著那盅雞湯去質問她,她也只會淡淡地回一句,關心上司是一個特別助理應盡的本分。
她不顧危險替他拿回咕咕鐘,親自熬湯給他喝,都只是盡屬下的本分。
殷樊亞苦笑。
相思啊!他究竟該拿她如何是好?
那時,他激動地掀開保溫盅的蓋子,嗅那一陣難以言喻的濃香,那香,有她的味道,他幾乎能想像,她是如何在廚房裡盯著一鍋湯文火慢熬。
她熬湯的時候,心裡想著什麼?是否也覺得自己像鍋上的湯,一分一秒地在煎熬?
他想像著,喉腔乾渴著,焦灼著,顫顫地舀起一匙,卻遲遲無法送進嘴裡。
他無法喝這湯,嚥不下這滋潤的心意,他不值得她付出關懷,他只會辜負她。
原來收到女人親手做的料理,並不是什麼值得困擾的事,而是明明想吃,卻捨不得糟蹋。
想吃,卻吃不下,才是真正的痛楚。
殷樊亞長歎一聲,幽幽地盯著窗外逐漸迷離的夜色,山上空氣清澈,能見到新月如鉤,網住一河星砂。
他覺得自己的心,彷彿也如同那一粒粒星砂,在網裡掙扎——
*** *** ***
她撒下一張網。
要捉的,是路柏琛這條滑溜的魚。他很聰明,為了不讓八卦媒體的記者嗅到一點風吹草動,他刻意開一輛平常很少開的深藍色賓士,不透明車窗關得緊緊的,下車時,還戴上墨鏡,不經過櫃檯,直接進房。
可就算他再小心翼翼,保密功夫做到家,也料想不到她在房裡事先裝好了針孔攝影機,等著拍下他偷情的證據。
為了釣魚,她將自己打扮成最誘人的香餌,在他來前便先沐浴過,故意只穿一襲白色浴袍,微濕的秀髮,桃色臉蛋,發送著性感的電波。
見她如此裝扮,路柏琛似乎也警覺到情況不對勁,之前兩人幾次約會,她一直是正襟危坐的,讓他看得到,吃不到,今夜卻是擺明了允許他竊香。
但他可沒急色地撲上前,而是不動聲色地踏進房裡。
她早已請人在裡間餐桌上,備好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一盞浪漫燭火,琉璃花瓶裡,養著粉色玫瑰。
「你肚子一定餓了吧?我們先吃飯吧。」
他點頭,脫下西裝外套,鬆了鬆領帶,在餐桌邊坐下。
她煙媚一笑,柔軟的嬌軀和他擠同一張座椅。
他嚇了一跳,眸光閃爍。「你不是說要吃飯?」
「我不餓,我看你吃。」她嗓音甜膩,看著他的眼神很無辜。
他瞇起眼,一點也不相信她假扮的無辜。「你到底想做什麼?」
看來,他不會輕易上她的鉤。
李相思翠眉一挑,在腦海計較目前的情況,路柏琛比她料想的還難對付,她得更小心一點。
「你看不出來嗎?我想,也該是釐清我們倆的關係的時候了。」她送出嬌笑,玉臂如水蛇,纏住他肩頸,水眸直勾勾地凝睇他。「柏琛,你老實說,像你這種事業有成的男人,在外頭養一、兩個情婦,是常有的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嗎?」
他不語,嘴角似挑非挑。
「你說嘛!」她刻意撒嬌地捏捏他的頰。「你是不是就這樣想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我想問你,你會養我做情婦嗎?」
「你希望我養你當情婦嗎?」他不答反問。
她輕輕笑了。
情婦?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希望自己能灑脫一點,去當一個男人的情婦,這樣,或許事情會簡單許多,她也無須費心去計算和上司應該保持的距離……
一念及此,李相思胸口揪疼,表面卻冷若冰霜,繼續扮演匱女的角色。
「你當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不做男人的情婦。」她貼近路柏琛,讓自己溫軟的乳峰灼燙他胸口,魅惑的氣息在他耳畔吹拂。「要,就跟你老婆離婚,否則拉倒。」
她能感覺他整個人僵住。
情慾與前途,這男人肯定陷入掙扎了吧?呵!男人啊,總以為他們可以兩者兼得。
她捧起他的臉,猶豫片刻,然後一咬牙,獻上自己的唇。
只是一個吻,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就當自己的唇是祭品,為自己犯下的罪孽犧牲。
雖然路柏琛極力克制自己,她仍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動搖,他體溫升高了,呼吸粗重。
她側過臉,避開他火熱的唇,技巧地在他衣領內緣烙下朱色唇印——任務完成,可以抽身了。
她正想後退,他卻搶先一步,粗魯地推開了她。
她連忙抓住椅背,穩住搖晃的身子,然後慢慢站起來,驕傲地挺立。
她瞇起眼,打量面前的男人,見他原本讓情慾給佔領的眼眸逐漸清明,知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前途,冷哼一聲。
「看來你理智還把持得很定嘛。」她伸手拉攏浴袍衣襟。
「我不可能跟恬雨離婚。」他一字一句地撂話。
「為什麼?」她漠然反問。「怕對不起你老婆,還是怕影響你大好的政治前途?」
他不語。
「如果她不是殷世裕的女兒,你還會娶她嗎?」
「我已經娶了她了!」
「所以呢?你不能背叛她?」男人真是可笑至極,也虛偽至極!「別給我這種老掉牙的借口,我不相信。」
「你信不信,隨你的便。」
「好吧,就算你是娶了殷恬雨,可是你並不愛她,你愛的是我,不是嗎?」她故意逗他。
他默然,神情緊繃。
「我也愛你,柏琛。」她傾身向前,曖昧地拉起他的領帶。「你是個很優的男人,我這輩子,就在等你這樣的男人,一個能與我匹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