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在外頭望著雲樓的木梯,卻沒有勇氣上樓。她是代替靳雷來送早膳的。
幾天前黃河氾濫成災,靠河岸的村落有不少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一批批的災民湧向長安,官府便派人在城外空地搭起臨時收容所,風雲閣也派人去幫忙,能動用的人手都過去了,當然靳雷也不例外。
所以替宋青雲送飯的人才會變成她,因為留下來的人沒人敢過來自討苦吃。
端著清粥小菜,曉月在樓下站到手中的食物都快涼掉了;她又瞧了雲樓一眼,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舉步上樓。
宋青雲聽到她上樓的聲音,又是一僵。
她又來做什麼?
曉月上了樓又停在門外,深吸了口氣道:「靳大哥去災區幫忙,沒辦法過來。我知道你不想再見到我,我把東西放在門外。」說完她便將食物放在地上,跟著便轉身下樓離開。宋青雲瞪著那道身影離開門前,不知道心中的情緒如何界定。他該是恨她的才對,但方纔他竟希望她能進來……
等腳步聲遠去,他才來到窗邊,面無表情的從窗縫中向下瞧去,只看到一名白衣女子漸行漸遠。
好瘦。
瞧見她的背影,他第一個感覺便是這個。
那天剛拆下眼上的布條時,他只一味的將所有的錯都怪罪到她身上,然後轟她出去,根本對她的長相毫無印象。
早先他不只一次地將她摟在懷中,便知道她很瘦;但現在映入眼中的身影卻更加孱弱,看起來站都站不穩似的。
這女人如此瘦小,她是從哪來的力量和他爭辯?甚至反駁他的言論,動搖他的意志,質疑他的觀點……
白色的身影轉進後院被茂盛的枝葉遮去,宋青雲離開窗邊,打開門將食物拿進來。坐到桌邊,他開始專心的研究今天的菜色,先看看那些菜的形狀然後再聞聞那是什麼東西,現在吃飯研究那些東西已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
他害怕外在的事物,但卻好奇這些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的東西。食物又不會咬人,他就每天將這些食物和腦海中的印象兩相對照,重新記憶。
用完了早膳,宋青雲將餐盤放回門前。過了一個時辰,曉月便來將餐具收走。
就這樣,她每餐都來送飯,放在外頭就走;宋青雲就每天在屋子裡偷看她回去的背影。
兩人還是沒正式照面。
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這麼多天,宋青雲想了很多事,從剛開始的逃避自憐、怨恨恐慌、猛鑽牛角尖,到後來理智漸漸重回腦海--他當然知道不是她的錯,事情不能怪到她頭上去。
他的爹娘不是她殺的,最近城裡那樁血案更不是她策畫的,事實上,這根本完全不關她的事。
她唯一做的,便是救了他的命。他隱約記得,那些晚上她柔柔軟軟的聲音一次次將他從噩夢中拉回來。
但是,他都已經說不想再見到她了,他也拉不下臉來道歉。
何況他……還是無法走出雲樓,無法適應這個世界……
屋漏偏逢連夜雨,黃河洪水未退,老天爺似是嫌雨水不夠,接連著幾天猛對地面灌水。
雖然水患未波及京城,但受災民眾卻越來越多,城外的收容所又多了幾座臨時帳篷。
老天爺成天下雨,不少人淋雨得了風寒,那麼多人擠在同個帳篷,空氣又不流通,結果一個接著一個都倒了下去,病號越來越多。
皇上兩天前便下旨,全城大夫皆需到城外義診;今早又下召,要官員開倉發放米糧,紓緩災民食物短缺的困境。
秦冬月聽聞此事,大大的吃了一驚,沒想到現在當政的皇帝還如此有良心;到了這會兒,她才想到要問老公現在是何年號,又是何人當政。
「貞觀?」秦冬月驚訝的望著孟真,張口結舌的又問了一次,「你是說,現在的年號是貞觀?」
孟真點頭,不懂她為何那麼驚訝。
「哇!」秦冬月的嘴張得老大,她是知道自己掉到唐朝,可從沒想過竟然還掉到這麼有名的年代,貞觀之治啊!震驚過後,她大小姐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去看看那名留千古的唐太宗長得什麼模樣,不知道是不是像歷史課本裡那樣肥……不不不,是那樣福泰威嚴。其實嚴格說起來,這唐太宗的畫像可是歷史課本中少數幾名還長得不會太恐怖的。
如果把她曾看過的中國古人排個帥哥名次,民國初年的孫先生可是排名第一,至於唐太宗嘛,勉強還可排進十名內。不過她看孫先生可是看照片,唐太宗卻是只有畫像可以看,而通常中國古代畫像和本人根本都不像,所以她這會兒可是好奇的緊。
再說她的相公可是曾官拜大將軍,聽說冷如風那小鬍子也和皇上關係密切,她想看看那位名人的長相也是無可厚非的嘛!
話說回來,她來到唐朝快兩年了,為何今天才想到要問年代呢?那是剛開始她在玉泉鎮悅來客棧忙得昏天暗地,所以沒空問;後來到了長安又煩惱孟真到底愛不愛她,所以也沒空問;好不容易大事底定,沒煩惱了,這杜念秋杜大娘又出了問題。為了不讓大娘被那一臉寒酷的沙漠之王赫連鷹宰了,她只好叫小鬍子冷如風跟去玉泉鎮。
沒想到等小鬍子一走,她才發現風雲閣的大事小事竟一古腦的全落在宋青雲、孟真和她身上,結果她再度陷入忙亂之中,對於當今在位的皇帝和年代,她還是--沒空問!
若不是這次黃河水患,她還壓根忘了到底現在是誰當皇上這回事了。
本來她是比較希望能看看那詩仙李白的啦,可惜照這時間算來,那愛撈月亮的傢伙可能都還沒出生呢。那退而求其次,看看唐太宗這位有名的皇帝也是不錯的說。
「孟真,咱們的皇上長得帥不帥呀?」她攀著老公的臂膀問。
這是什麼鬼問題?孟真奇怪的看著秦冬月,「你問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