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吾妻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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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那他為何還執意回——」還未說完,她便知道了答案。小樓摀住心口,顫言道:「是因為……我?」

  「不是你的錯,二爺只是太想見你了。原打算來長安接了你就回去,但二爺後來對臉上的傷有了心結,所以才拖到現在。而且二爺的餘毒解藥幾天內也做不出來,所以三爺才會讓二爺離開。」

  小樓握緊了拳,抬首道﹕「那三天,是算時辰嗎?」

  「對。從這時辰算起,三天內一定要到。」

  「你有駕車來嗎?」

  「在前頭。」他早準備好了。

  「幫我抬他上車,我們現在就去洞庭!」小樓當機立斷,她絕不會讓他的手就此廢掉。

  靳雷扛起冷如風往外走。

  小樓正欲跟上,卻被不知何時出來的藍老頭叫住。

  「等一等,把這酒帶去!」他拿著一蹲塵封老酒給小樓。

  「師傅,這是?」她接過手問。

  「阿城本有個妹子,沒滿足歲就夭折了。這是我當年釀的女兒紅,本以為沒機會開壇了……你這丫頭好歹也跟著我學全了釀酒的技術,這罈女兒紅你拿去,算是師傅給你的嫁妝。」藍老頭本也是紹興人士,所以有這習俗。小樓跟著他這幾個月,他其實早把她當成自己女兒,這罈女兒紅也不算白釀了。

  「師傅,謝謝……」小樓感動得熱淚盈眶。

  藍老頭對這丫頭要離開長安其實心頭也難過,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故意粗聲粗氣的趕她﹕「我只是不想浪費罷了!走走走!快點上車,遲了小心你相公翹掉了!」

  「師傅,我會回來看您的。」小樓知道他是嘴硬心軟,叩首拜別後,便上車離開趕赴洞庭。

  人命關天,何況現在這人還是她最在乎的。

  小樓本就不像長安城裡其他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般柔弱,因此也就更不在乎現在這馬車到底舒不舒服、好不好坐,一路上處處顛簸,她也未叫聲苦,只恨不得前頭飛馳的馬兒能長出翅膀,飛至洞庭。

  為求速度,他們每六個時辰便換兩匹馬,挑最短的陸路走,馬不停蹄的從長安經襄川、江陵,然後入潭州,再從漳州坐船轉至洞庭君山。

  雖然一路上景色怡人,她卻半點心思也不在上頭,整整三天兩夜就守在冷如風身邊。他在過長江時曾痛醒過來,苦著臉對她說﹕「我討厭坐船。」

  「我知道。」小樓緊握著他的手,便扯出微笑,「娘和我提過你兒時溺水的事。」

  「別又哭了。」他開玩笑的說:「長江今年水位夠高了,你一哭──下游就真的要鬧水患了。」

  「瞎說。」她伸手擦去他額上汗水,輕斥他的胡說八道。

  冷如風瞧著她溫柔的表情,如今的她和一年前的瘋丫頭差之何只萬里。去年她尚稚氣未脫,他只覺得她不胡鬧時圓圓的小臉很可愛,但這一年來的人事變遷,卻改變了小樓。

  現在的她多了婦人的韻味,像是脫胎換骨,成了溫婉秀麗讓人憐的美人兒,讓他愛不釋手。但是那些經歷卻也讓她多了愁容,而且瘦了……「我記得你以前很愛笑的。」他突然開口說。

  「是嗎?我現在也很愛笑啊。」她微笑的倒了杯水餵他喝下,「人是會變的,你不也變了?」

  「說的是。」他困難的嚥下茶水。

  他是變了,因為愛上她,所以不知不覺中為她而改變。不知何時開始,她就佔據了他心中全部的位置……也許是從她得知這門親事氣沖沖跑來大鬧風雲閣的那天,也許是她後來在玉泉鎮的跋扈,也或許是她在回長安時的拖拖拉拉,總之從那個月起,他頭痛的只記得這位愛惹麻煩的瘋丫頭,其他的鶯鶯燕燕,他再也無暇顧及了。

  然後他倆成親,她不斷的讓他感到驚奇。直至他要她南下,他受傷後,醒來未見小樓,從師弟那兒聽聞她竟失了蹤,他才發現自己愛慘了小樓。當時他只瘋狂的想衝上長安尋她,怕她遇了危險,怕從此將永遠失去她。

  沒想到如今好不容易再度和她相聚,他卻命在旦夕。

  冷如風看著此生最愛的女子,突然勉力抬手摸著她的容顏,啼聲道﹕「如果我死了──」她一聽見這句話,心都碎了,忙摀住他的嘴,不許他說。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她大聲的說著,是要說服他,也是說服自己。

  「小樓,你別這樣……」他抓開她的小手,繼續說道:「現在已是第三天上午了,咱們才在過長江……離最後時限只剩兩個時辰而已,在兩個時辰內很難趕到君山的。」

  「不會的,我們一定趕得上的。你答應過不丟下我的!你若死了,我也不會獨活!」她咬著下唇,不讓淚掉下來。

  「小樓,別這麼傻……」他生氣的想斥責她,卻罵不下去。

  「傻的是你!你為什麼不等毒解了再上長安?我又不會跑掉!」她紅著鼻頭罵回去。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跑掉,你之前又沒說過你愛我!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皺眉將話題拉回來,卻被她打斷。

  「你不是很聰明嗎?這種事,你看也該知道啊!」小樓埋怨的大叫。

  「我又不是神仙!」冷如風臉都綠了。

  「你──我不管,你要是敢死掉,我就和你一起死,咱們倆到陰間做一對鬼夫妻,你休想再丟下我!」

  她氣憤的臉上滑下串串淚珠,冷如風頓時拿她沒轍。他歎口氣,要她過來。

  「我只剩兩個時辰可活了,別和我吵。」

  「都是你的錯,你還怪我。」她趴在他眉頭嗚咽。

  「是,都是我的錯。」他既虛弱又無奈。反正沒多少時間好活了,就讓她一下也沒什麼。

  小樓哭濕了他的肩頭。突然,靳雷掀開渡船門簾進來。

  「二爺。」他口氣有些激動。

  「什麼事?」

  「海龍戰家大小姐求見。」這句朗朗大方的回答卻不是靳雷說的,而是一名婦人。

  那婦人笑咪咪的走進來,雖未施脂粉,依然美艷動人。及腰長髮因長期日曬髮色極淡,她只隨便拿根竹筷盤起;雖身著唐服,卻光著兩隻腳丫子,左腳掛著純金腳煉,右耳還戴著個藍白交錯而成,狀似海浪的小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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