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恐懼,他無法想像自己會和一個女人如此緊密的牽連在一起,他感到不安、惶恐,不知如何解決,只好遠離病因。
沒錯,他違反了約定,第一個禮拜都還沒結束,就讓銀行加快腳步查封了那家民宿,只要失去MARINARA,他相信蘇達娜也會徹底認清事實,台灣不是她該蹉跎逗留的地方。應該回米蘭去,去重拾她設計師的夢想。
另一方面,他想要和這個女人斷絕所有的牽扯。康澤爾安慰夜不成眠的自己,只要和她完全分開,就可以徹底擺脫混亂思緒,也就可以重拾平靜。
「可是,執董……」艾瑞克欲言又止。
他不耐煩的催促,「我討厭人家吞吞吐吐。」
「早上設計師要進入MARINARA勘查內部結構,好重新規劃室內設計的時候,蘇達娜發狂似的不讓他們越雷池一步,差點就要和大家扭打起來了,設計師們拗不過她的脾氣只得無功而返。」
「真是沒用,幾個大男人竟然還搞不定一個弱女子?」
是嗎?那個逆來順受的柔弱女孩也被徹底激怒了嗎?
「說真的,蘇達娜是我見過最有毅力的女人。」他打從心裡讚許。
「毅力?艾瑞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森冷的目光掃來。
「啥,我說了毅力嗎?我應該是要說她很固執難纏,簡直跟某人沒兩樣。」意識到主子的不快,他慌慌張張的否認自己曾說過的話。
「請問,她的固執難纏跟誰很像?你該不會是想要影射我吧?」康澤爾冷冷的問。
這個助理越來越不像話了,看來,不找個時間好好整治艾瑞克一頓,他還真忘了自己是誰。
「不,當然不是!我就算是跟天借膽,也不敢影射執董。」主子僅僅是從眼角淡淡瞥視,還是把他整個人凍得直打顫,只差沒有當場拿把刀掏出自己的心臟以示忠誠。
「沒有人受傷吧?」看似不經意的隨口問起。
唷,原來康大執董不是太沒人性,也是會關心人的,天啊,這真是奇跡!
「沒有,一切都很平安的暫告落幕。」艾瑞克亢奮的回答。
康澤爾似乎可以想像蘇達娜齜牙咧嘴,強悍保護MARINARA的氣勢,突然想大笑,可是,自尊和立場都不允許他如此,他們可是站在徹底對立的立場上,在她眼中,他無疑是一個趁虛而入的掠奪者。
也好,商場打滾本身就是一種掠奪,而蘇達娜本來就不屬於這裡,她一開始就該乖乖留在米蘭,而不是傻呼呼的回來趟這渾水。
「執董,你不覺得嗎?MARINARA之於蘇達娜的存在意義,大得超乎我們所可以想像。」艾瑞克揣想。
「怎麼,你心軟了,覺得我們應該把MARINARA還給她?當初你不是反對我和她的約定?」
「不!當然不是這樣,我只是……」該死,只是什麼,他得趕緊想個完美的說辭才行,萬一主子認定自己是個不忠的傢伙,那他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夠了,她只是一時無法面對現實的殘酷,以她一個全然沒有經營能耐的人,要在短時間內撐起岌岌可危的民宿,並且償還大筆債務,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斷絕了她的希望,正好可以讓她乖乖的回米蘭繼續她的夢想。」
「咦,這麼說也對,論經營,我們的團隊一定比她更能夠讓MARINARA脫胎換骨,經營得有聲有色。」艾瑞克篤定的說。
康澤爾沒有再吭聲,只是靜默的把車子往公司駛去。
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心裡發問……
這樣好嗎?把一個人的決心強行摘下,這樣好嗎?
當然好,她本來就不應該回台灣,她的前途遠景在米蘭,他肯定自己的作法。
幾近完美的轉彎,車子正要緩緩駛入地下停車場的車道。
「咦,那麼晚了,誰還在總部大樓前方?雨下成這樣,沒撐傘也不躲進去一點,今天可有低溫特報呀!」眼尖的艾瑞克看到雨中身影。
心頭掠過不好的預感,康澤爾踩下煞車,「在哪裡?!」他透過揮動的雨剛向外張望。
「在左邊的廊柱,個子不高大,好像是女人……」他驀然兩眼發直,直指車窗外,「是蘇達娜,天啊,那個女人是MARINARA的蘇達娜!」
該死!預感成真了,這女人果然上門找他興師問罪。
胸口陡然一沉,康澤爾沒有說話,迅速將車子倒出,轉而開向總部前方的回車道。
隨著距離拉近,她的身影從模糊到清晰,她的狼狽莫名的徹底激起了他潛藏的憤怒。
吱——車輪在雨水匯流的地面發出聲響,盛怒中的他雷霆震怒的打開車門冒雨走下去。
「等等!執董,外面還在下雨呢!」忠心耿耿的艾瑞克趕緊跳下車子,撐開傘想要阻擋雨勢。
「你不用過來。」康澤爾阻止了他,踩著迅捷步伐,直往雨中渾身濕透了的蘇達娜邁步而去。
「告訴我,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瞪著她。
她用雙手縮抱著自己,儘管渾身冷得顫抖,還是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炯炯有神的迎視他。
「我來找你的……」她冷得就連說話的嗓音都抖得厲害,嫩粉的唇色被這季節的雨水凍得透出暗紫,面對凌空而下的綿密雨絲,沒有絲毫閃躲的意思。
一股衝動讓康澤爾想要伸手去撥開她臉上濕漉漉的頭髮,可是該死的理智又叫他縮回了手。
「找人可以先打電話跟我聯繫,你這種行為簡直跟笨蛋沒兩樣,你以為在這裡守株待兔,我就會自投羅網嗎?在這種天氣下,你總應該知道要躲雨吧!」他惱火的斥責她的愚蠢。
虧她長得一臉好模樣,為什麼獨獨腦子就是學下會聰明?
剛剛要不是艾瑞克東張西望的,他會知道她在這裡才有鬼呢!
該死,這女人渾身濕透了,她不知道今天台北的天氣又濕又冷嗎?到底想要怎麼樣,是想用生命來威脅他放棄MARINARA的經營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