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你別聽這傢伙的胡說八道!」任蝶衣氣急敗壞的踹著花弄影。
「唉∼∼我曉得蝶衣對我的感情不如我的深厚,她不願意給我名分,我也不怪她,只能怪我自己命苦。」花弄影雙手一抱,巧合似的抱住她踹來的腳,像捧著珍寶一般愛惜的摸了兩把,感歎不已,「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任蝶衣險些又要出口成髒!怎麼他念的詩文這麼耳熟?
「這還是個讀書人啊?」任家親屬大為驚訝,猜不出他們剛烈的蝶衣怎麼會與如此柔弱的公子訂情?
花弄影察覺到任家親屬對他產生了興趣,連忙一邊抹淚、一邊感慨道:「唉∼∼敝人是讀過一些書,無奈家業繁重,不能潛心研習。」
「這位公子,聽你手下提到你是南北商盟的花弄影,當朝丞相的幼子?」任家人如今只忌諱花弄影與丞相這個佞臣的關係。
花弄影明白他們的顧慮,苦楚的歎息:「年幼時,我爹娘因我命格不佳,將仍在襁褓中,脆弱無匡的我過繼給外公家人撫養。
「儘管自小我遠離是非,卻仍因父親的緣故,遭受眾多不白之冤!假如各位也和別人一樣,因此而厭惡於我,那我無話可說;從小沒爹娘的疼愛,我就明白我這一生將與幸福絕緣,我早就習慣了承受外人的白眼,在夜深人靜之時,瑟縮在黑暗的角落,仰望一點光明……」
任蝶衣忽覺隱心,有點想吐,忍不住乾嘔出兩聲。
她終於知道以往領略到花弄影的油腔滑調只是一、兩成的皮毛而已,他還有更驚人的功力沒使出來。
「啊∼∼蝶衣,你懷孕了咩?」花弄影立即「驚奇」的望向她。
任家眾人聞言大駭——
「死丫頭,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任蝶衣這才像是受到不白之冤般,反聲吼了回去,「要問也該是問他對我做了什麼啊!」
她的父母顧不得花弄影是什麼身份背景,就怕一向膽大妄為,視禮教如無物的女兒早已將生米煮成熟飯,趕緊齊聲喝令她,「負責!」
「爹、娘,你們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花弄影從氣得七竅生煙的任蝶衣身邊撲向她的雙親,接著又深情的回望著她,「可我不想『忤逆』蝶衣,令她不愉快,人家說強摘的瓜是不甜的……」
「蝶衣?」任家眾人均怒視著她,大有她若不點頭頤從,就要逐她出家門的架式。
眾意難違,任蝶衣十分僵硬的笑望花弄影,「不勉強,」你死定了!「我一點都不勉強!」
「心甘情願跟我在一起?」花弄影小心翼翼的問,他期待的模樣彷彿無家可歸的小狗股搖尾乞憐。
任蝶衣心又軟了,氣焰漸消,捨不得怪他作亂,但也不想原諒他胡攪蠻纏的逼迫,於是不聲不響的隨便點頭。
花弄影歡喜的湊過去抱住她,拚命的說好話,心裡得意的笑著……
他就知道她最容易心軟,尤其是對喜歡的人,只要被她愛上,他就有把握與她相親相愛一輩子,不會讓她捨棄他。
*** *** ***
寧靜的莊園,在花弄影帶人歸來後,喧鬧了好一陣子。
任蝶衣與家人在偏廳用了晚膳,她強忍著疲倦,應付長輩們針對花弄影各種情況的盤問,並與家人協商中斷所有買賣,等待邊關戰事結束後再開業。
然而,關於丞相準備叛亂之事,她並未和家人提起,深怕引發批判而波及到花弄影。
他父親的過失與他無關,她不願任何人遷怒於花弄影。
任蝶衣滿懷心事,在僕人的帶領下,來到花弄影安排給她的寢房,寢房在獨立的院子裡,其中只有兩間並排的房屋。
花弄影正在左邊點燈的房內,與兩名中年男子商談事務。
「任小姐,您的住處在這裡。」僕人手指右邊的空房。
任蝶衣揮手讓對方離開,兀自走到左屋的窗台,藉著房中的燈光,打量花弄影凝重的神情。
他隱藏的煩憂,她想與他一起承擔。
或許是當前的情勢太複雜,離開他片刻,她也會心生牽掛,任蝶衣從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人令她如此的放不下。
當初認定了會與冰彥相守到老,以為那個穩健的男人絕對可靠,她放心的去愛著,享受冰彥的縱容,結果,她錯了!
可花弄影這麼的玩世不恭、難以捉摸,她根本無法確定自己能否跟他走到最後,卻又開始縱容他,不自持的愛著他,時時刻刻顧慮著他的安全,甚至不在乎兩人有沒有結果!
「蝶衣?」談完了正事,花弄影察覺到一道灼熱的注視,他立即吩咐手下離開,招手示意她進屋。
在他看到她的一瞬間,凝重的神色立刻被情意綿綿的笑靨所取代……
她專心觀察他臉上的每一種變化,三魂七魄全都被他吸引住,目光完全離不開他。
「你家人有怪我擅做主張接他們來此處嗎?」花弄影帶她坐到圓桌旁。
「我哄他們說,你是為了我才請他們上門的,所以他們沒多問。」
「我是讓人以你的名義請他們來,但全家都請來,大費周章的,他們不可能沒有懷疑。」花弄影擔心她替他挨罵。
「我沒提起京城可能發生變動……因為我根本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任蝶衣苦笑。「我哄他們說,你是等不及與我立刻拜堂,他們便相信了。」
隱瞞了這一時,將來事情爆發,她家人也會曉得全盤真相的。
不過花弄影對她溢於言表的愛戀,使得家人毫不質疑他的深情會令他做出多麼衝動又不合禮法的舉動。
他漫不經心的取出一顆藥丸服用,一邊告訴她,「我收到最新的消息,剛剛封城了!」
任蝶衣震了震,京城封鎖了,意謂著——叛亂已開始?「知道是誰下的命令嗎?」
「我爹那一群人。」花弄影撫了撫她緊繃的肩,轉身點起檀香。「我父親傳來口信,讓我過去一趟,有人會帶我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