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相信我能救你?」對她的回答,胡嶢有絲不悅。
「不是。」她淡淡搖首,「你看了報告應該明白,我的情況是無藥可治的。」若是他們從出生開始就不曾使用過自身的特殊能力為人治療,或許還能如同一般人一樣正常老死。
但就如同燃燒中的蠟燭,每當他們救了一個人,便等於消耗掉了一部份自己的生命。使用那種能力愈多,他們將愈早走向死亡。
「我一定能救你。」胡嶢倨傲的說。
「你……」見他竟頑固得不肯放棄,時允茴有些沒轍了,她輕歎一聲說:「我很感激你有這份心意,但真的不要白費力氣了。」
胡嶢被她的話惹惱了,冷哼道:「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救得了你?」
看得出來此刻如果她再不相信他,他可能真要翻臉了,時允茴聰明得不再說什麼,踢踢腳邊的海水,她盈盈一笑的掬起海水潑向他。
「欸,你來追我,看誰跑得快。」她歡快的在沙灘上奔跑著。
金色的陽光,蔚藍的海水,白色的沙灘,在她眼前交織出歡樂的氣氛,她恣意的笑著跑著,不去想明天以後的事,只想好好牢記此時此刻的快樂就夠了。
「我抓到你的話有什麼好處?」他問。
她沒什麼好給他的,隨口說:「那我就委屈一點讓你親一下。」
「那哪叫好處,是你佔了便宜。」
「喂,你怎麼這麼說……啊!」她低呼一聲,跌入他的懷抱,瞠大眸,看著那張風華絕代的容顏逐漸在她面前放大。
她情不自禁的屏住氣息,覺得心臟彷彿要迸出胸口似的,臉頰熱燙得似要著火,她緊緊閉上眼睛,感覺到唇瓣被很溫柔很溫柔的吻住。
他的吻時而輕柔時而狂烈,像要將她的靈魂一併勾走似的,她心尖悸動著,身子輕顫著,醺然得彷彿踩在雲端,身心輕盈得飄飄欲飛。
半晌,兩人的唇舌才依依不捨的分開,她的螓首輕偎著他頸間,細細喘息著,胡嶢的吻仍不時的逗留在她瓣辦和臉上,逗得她不時洩出輕笑。
「你別鬧了啦。」
胡嶢執起她的手,垂眸愛憐的望著她。他難以理解心中對她的在乎與眷戀,卻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他想要她陪伴著他,與她分享他所有的一切。
所以,他絕不會讓她就這麼死去的。
只要他不允,沒有人可以從他手裡奪走她。
*** *** ***
醫院特別清空了左翼一棟大樓,讓胡嶢用來充當研究室。
這幾個月來,他特地聘來的數十名各科的權威醫生聚集在這個研究室裡,嘗試用各種不同的方法,想延緩她身體機能的衰竭。
但,沒有任何起色。
時允茴來到研究室,銀色大門反射出她的容貌,她瞥去一眼,看見她滿頭的黑髮已經被白髮侵蝕了一半。
她閉了閉眼,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才推開那扇大門,但一進去,便聽見匡當當砸碎物品的聲音傳來。
「什麼叫做沒有辦法?你們全都是世界頂尖的醫生不是嗎?為什麼會沒有辦法治好她?莫非你們都只是一些沽名釣譽的無能庸醫?」胡嶢怒斥。
有人小聲的辯駁,「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時小姐的情況很特殊,以目前的醫術而言,找不出任何辦法可以阻止她身體機能的迅速衰竭。」
胡嶢那雙深棕色的眼瞳凝結著一層凍人的寒霜,醇柔的嗓音吐出冰冷的話語。
「我不相信沒有辦法,如果醫不好她的話,你們就永遠關在這間研究室裡,哪裡也不准去。」
「胡校長,你……」
時允茴眼裡浮起一抹痛,出聲低喚,「嶢。」
即使她的聲音很輕,胡嶢還是聽到了,回頭望過去。
「你怎麼來了?」
「我想去海邊,陪我去好嗎?」
他頷首,朝一旁的秘書胡悅兒吩咐,「叫那些醫生將之前的數據整理一下,重新再做研究。」
「是。」她眼神裡微露一抹憂色。成為他的秘書四年多來,她從來不曾見他如此勃然大怒,而原因只是因為這些醫生想不出能救治允茴的辦法。
由此可見他有多重視允茴,但這……並非好事。
若最後允茴仍是不治身亡,她真不敢想像校長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在頂樓搭乘直升機來到海邊,時允茴與胡嶢相偕走在沙灘上,兩人誰都沒開口,片刻後,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她側眸瞬著他,輕聲道:「嶢,你不要再為難那些醫生了,他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好,我不為難他們,他們辦不到,我自己來。」無論用什麼辦法,他一定要讓她活下去。
她不忍的出聲,「別再為我浪費時間了。」
「你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他臉上微透慍怒。
時允茴輕搖螓首。
「我只是……不想你把所有的時間都耗費在研究室裡,我想去環遊世界,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我帶你去。」
*** *** ***
時允茴沒有想到他竟然為她買下了一艘郵輪,還把研究室搬到了郵輪裡,繼續做研究,煉製各種的靈丹妙藥讓她服食。
但那些用在一般人身上可以驅疾延壽的靈藥,對她而言卻起不了任何作用,胡嶢埋首在研究室的時間也因此愈來愈長。
這日,郵輪駛入倫敦港停泊,胡嶢一如先前,命胡悅兒陪她下船遊玩,他自己則仍待在研究室裡。
「嶢,我這次想在外面多待幾天再回船上。」臨下船前,她微笑著對他說。
「好。不過三天後要回來,我找來一位氣功大師,替你用氣功做治療。」只要是能想到的辦法,他都不願放過。
她含笑點頭,上前擁抱了他,凝望著他的眸光溫柔而深沉。
「我下船了,你要記得按時吃飯睡覺,不要再沒日沒夜的做研究。」
「嗯。」目送她下船,胡嶢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他見到她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