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回來的只有胡悅兒。
「你說什麼,她不見了?!我把她交給你,你竟然把她給弄丟了?!」胡嶢震怒。
「對不起,校長,都是我的疏忽。」面對他的滔天大怒,胡悅兒歉然的低首承受,接著遞給他一封信,「這是允茴離開前,留給校長的信。」
胡嶢接過信,迅速的拆閱。
嶢,能夠遇到你,走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因為你,我才能得到渴望的自由。但卻因為我,束縛住了你的自由,看見你鎮日埋首在研究室裡,哪裡也不去,我很心痛,所以我想,唯有我離開,才能讓你重新恢復自由。
我想好好的去看看這個世界,你不用為我擔心,也不要再為我的事牽掛,我只希望你能跟從前一樣,繼續那樣隨心所欲的生活,這是我唯一的心願。
允茴筆
看完後,胡嶢捏緊手裡的信,一時沉凝無語,半晌才開口,「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她找回來。」
「……是。」胡悅兒遲疑了下應道。
事實上,她略去其中一段過程沒有向他稟報。
允茴的離開,她是事先知情的,那天下船後,允茴便央求她,能幫助她離開校長。
因為她再也不忍心每次他所煉製出來的丹藥沒有任何作用時,他臉上的那種失望,不忍心他花重金找來的各種奇人異士為她治療後,仍是沒有半分起色的憤怒。
在允茴苦苦哀求下,她答應了她,有一部份是基於私心,因為她不能放任校長為了她的事,連聖德島和惑愛學院的事都不管了。
只有允茴離開,對校長與聖德島來說才是最好的安排,因此,她瞞著校長,幫助了允茴。
胡悅兒旋身離開,無聲的向他懺悔。
「對不起,校長。私情與聖德島之間,我只能選擇以聖德島的一切為優先。」
第八章
六年後
皓白的長指輕擊著桌面,他側首凝望一旁落地窗外的夕陽,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他仍是沒有回頭,彷彿窗外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校長,我依照三位長老提供的線索去追查,發現那裡已經人去樓空。」
「是嗎?」胡嶢醇美的嗓音接著問:「悅兒,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這麼問,胡悅兒回答,「十年了。」
「悅兒,這些年來我一直很信任你,」胡嶢終於回首看向她,唇邊勾起冷魅一笑,「沒想到,你竟如此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她駭然一驚。「校長,為什麼這麼說?」
他極有耐心的重複一次她適才的話,「你剛說那裡已經人去樓空?」
「是、是的。」她的心陡然狂跳一下。
「是嗎?這可真奇怪,就我得到的消息,她人還在那裡。」
「怎麼會?是不是弄錯了?」胡悅兒力持鎮定。
他只手托腮,深棕色的眼瞳睇住她,絲絨般艷麗的唇瓣輕啟。
「悅兒,這幾年來我一直想不透一件事。」
「什、什麼事?」
「每當我一得到她的消息後,立刻趕過去,她卻總能在我到達前便離開,彷彿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冷峻的眸光射向她,「現在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有人背著我向她通風報信。」
在他嚴厲的注視下,胡悅兒一凜,唇瓣微顫了下,明白他已經瞭解一切,不容許她再狡辯,她垂下臉,認錯。
「校長,對不起。」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六年來他不停的尋找允茴,沒想到背後,卻是他最信任的人在阻撓他。
「是……允茴求我這麼做的。」胡悅兒徐徐開口,「當初她離開前,求我幫助她不要讓你找到,她不希望你為了她再浪費時間與精神埋首在研究室。」
胡嶢目光峻厲,語氣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求你,你便答應她?你把我置於何地?」
胡悅兒惶然的閉了閉眼,把心裡的話向他吐露,「除了允茴的請求外,最大的原因是我看不下去一向隨心所欲的校長,為了她把自己鎖在研究室裡,連聖德島上的事都撇在一旁不理了。」她語帶輕責的接著說:「您忘了您之前答應過前任校長什麼事嗎?您會盡心守護我們胡氏一族的……但是為了允茴,您似乎忘了這個約定。」
「我沒有忘記答應她的事。」他神色冷冽,「悅兒,我對你很失望。」
「對不起,校長。我只是覺得這麼做,對您和聖德島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冷斥,「我不需要別人來替我決定什麼才是最好的,你讓我跟她浪費了六年的時間。」語畢,他起身朝外而去。
「校長,你就算找到了她又能怎樣?她就快死了,你救不了她的!」胡悅兒沉痛的道。
胡嶢頭也不回的說:「我已經想到辦法救她了。」
*** *** ***
「允茴,起風了,進去吧。」婦人說著,伸手想推動輪椅送她進屋。
「蓮姨,我想再多待一下。」時允茴微笑著阻止她。
秋日的夕陽沒有夏日那般燠熱,透著一種柔和的溫暖,令她覺得很舒服,暫時還不想離開。
婦人張了張嘴,原想說什麼,在看見她微闔著眼眸,一臉舒坦的表情,便嚥回了唇邊的話,改口說:「那我進去替你拿件外套。」允茴耗盡了最後一分精力救回了她得到末期癌症的兒子,如今照顧已瀕臨死亡的她,是她所能回報允茴的。
「謝謝蓮姨,可以麻煩你順便再幫我泡杯菊花茶好嗎?」時允茴唇辦掛著淺笑道,忽然吹來一陣大風,拂亂了她及肩的長髮。
「好。」蓮姨應允,瞥見那隨風飛揚的白色髮絲,忍不住一陣鼻酸,眼眶頓時熱了起來,她連忙轉身,不願意洩露出一絲悲傷讓時允茴看見,加快腳步離開。
片刻,大風停了,時允茴用手指順了順長髮,仰起臉,注視著天空的雲彩。她明白蓮姨在為她難過,只不過她並不覺得自己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