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允茴狐疑的打量著他,還是很難置信以他此刻的形貌,真的有二十四歲了,想起一事,她再問。
「那你之前為什麼會受那麼重的傷?」
提起這件事,胡嶢的嗓音遽冷。
「我來台灣後便遇到一個人,他自稱是張天師的第二十四代傳人,我一時失察誤中他的法器,才會受到重創。」
「張天師?就是戲裡常演的那些擅長捉妖驅鬼的法師嗎?啊,他是不是看出了你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對你動手?」
胡嶢淡哼一聲。如果不是他當時太大意,小覷了他,也不至於被他的法器所傷,而受到致命的重創。
「他居然能看出你的身份,這表示他的道行不低吧?」時允茴有些為他擔心起來,「如果再遇到他的話,那要怎麼樣?」
胡嶢勾唇一笑,「他確實是有點真本事,不過再遇上的話,該小心的人就是他了。」
他眸裡的冷芒,令她陡覺背脊發寒。
*** *** ***
深夜,一道人影如入無人之境的潛進時家位於市區、守衛森嚴的豪宅,不久,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想要的東西。
離開華麗的宅邸後,胡嶢駐足在月色中,攤開掌心,低眸注視著手中那枚狐狸形狀的古玉,掌心隱隱發燙的感覺,令他目露一絲興奮。
多年來的心願即將達成,絲絨般紅潤的唇瓣不禁勾出一抹魅笑,旋身欲走。
心頭倏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令他微頓了下腳步。
「離開前,再去看她一眼好了……」沒有猶豫多久,他順從自己的心意,回到時家位於郊區的別墅,悄然無聲的來到時允茴的臥室。
注視著她的睡顏,他眸裡微露疑惑。他的元氣已恢復得差不多了,想要的東西又已到手,為何他卻有種不想離開的念頭?
是貪戀此處下人對他的慇勤伺候?抑或是眷戀這裡的舒適?
論起舒適,他在聖德島上的住所比起這裡有過之而無不及,且只消他開口,聖德島上多得是供他差遣的人。
他驀然一震,答案呼之欲出。絆住他腳步的不是其他任何的原因,單純的只是因為這裡有……她。
時允茴迷糊的睜開眼,在白亮的燈光中,眨了眨眼,覷見他站在床邊看著自己,她帶著困意的嗓音不解的問:「嶢,你怎麼了?睡不著嗎?」
胡嶢搖頭,想告訴她,他打算今晚就要離開,但話到唇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瞥見他手裡握著什麼,時允茴探手拿過他手裡的東西,低眸端詳。
「這隻狐狸刻得好傳神哦,不過,它的眼睛鑲上了這兩顆紅寶石,看起來有點邪氣。」掌心傳來的一絲微妙波動令她瞇起了眼。「噫,這枚古玉好像隱藏了什麼奇特的能量。」
「你感應到了?」胡嶢微訝。
「嗯。」
「這枚古玉據說是用上古靈玉雕刻而成,所以裡面蘊藏著一股奇異的能量。」
「噢,」她愛困的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嶢,如果你自己一個人睡不著,要不要上來跟我一起睡?」老實說,她一直很懷念之前與他共睡一床時,每天都能在那股好聞的甜香中醒來的日子。
胡嶢正要拒絕,時允茴已不由分說拉他上床。
「喏,我的床分你一半,快點睡吧。」她淺笑吟吟的望著他,手輕拍著他的胸口,宛如在哄小孩似的,逕自唱起了催眠曲,那是小時候六姑姑哄她睡覺時,常會唱給她聽的歌。
他該毫不留戀的起身離開才對,然而耳邊傾聽著她的歌聲,眼眸不知不覺輕闔起來,罷了,就再多待幾天也無妨……
*** *** ***
秋高氣爽,時允茴溫聲問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我推八叔出去走走好嗎?」
「嗯,也好。」時新鳴微微頷首。
時允茴拿了件外套和一條毯子披在他肩上和腿上。
「秋末了,天氣有點涼。」
「花園裡的那些菊花都開了吧?」
「嗯,白大將、新雪山、白銅錢、十姊妹,還有秋陽都開了。」
來到花園,見到滿園盛開的菊花,時新鳴出神的望著身旁一株白色的十姊妹,想起一事,他低啞的嗓子問。
「允茴,我聽說爸爸最近在安排你的婚事?」
「嗯。」
「你打算如他所願嗎?」
「我能違抗得了爺爺嗎?」她語氣裡透著一抹自嘲。
她一出生就注定成為時氏的禁臠,時氏提供她物質上的享受,卻剝奪了她的自由,她就猶如一隻被囚困在華麗籠子裡的鳥兒,只能翹首仰望那片廣袤的藍天,卻無法振翅飛向晴空的懷抱。
「他只是希望你能產下與我們擁有相同能力的後代而已。」時新鳴低歎一聲,很清楚父親的私心。
「我知道。」目前除了她和八叔,時氏子孫裡沒人再擁有這種能力,八叔此刻又已沒有能力為人治療,不出幾年,她也將與八叔一樣。
屆時,家族裡,若是還沒有人再生下擁有這種特異體質的人,就無法藉此再圖得鉅額的利益供時氏子孫享用,爺爺當然著急了。
因此爺爺才會急著想安排她的婚事,看看能不能生下與她一樣體質的兒女。
即使她表面上順從,但私下她絕不會讓爺爺如願,她不會生下一子半女的。她不願自己的骨肉,也承受著與她相同的痛苦。
若真是到她這一代,時氏的子孫就不再擁有這種能力的話,那將是一件莫大的好事,沒有必要再強求,製造另一個悲劇。
「允茴,我受傷了,快幫我治療。」一道急切的嗓音忽然傳至,人也跟著快步走了過來。
「二伯,你哪裡受傷?」時允茴抬眸望向他。
「這裡。」時新昌抬起正汩汩泌出血汁的手指。
瞥向他的手指,時新鳴不以為然的說。
「二哥,你那只是一點小傷,擦點藥就好了,沒必要浪費允茴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