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你要對自己好,過得開心最重要。」顏亞晉輕輕牽起她的手,想在今晚,體會一下她手裡的溫度,然後把這淡淡的暖度,牢牢的印在自個兒心底。
「不為別人,不畏世俗眼光,你想怎麼做,那就去做。」拍拍她的手背,顏亞晉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永遠不變。「就算沒人贊同你,可我絕對支持,無論任何事,只要是你的選擇,我都欣然接受。」
她的小事,就是他的大事。
段羽霏想不到任何一句能夠回應的話語,他的話令她感到鼻酸。
「亞晉,不要在今晚,講這種話。」好似一夜之後,他們就再也見不到面。
「這是我很早前就想要對你說的,我終於在今晚鼓足勇氣說了。」他仍是笑著的。「或許明日天一亮,我的勇氣又會消逝得無影無蹤。」
他輕輕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一個很輕巧,卻滿是愛戀的吻。
「我希望你永遠是快樂的,沒有悲傷與哀愁。以後有淚,有人會為你抹掉;感到孤單,有溫暖的擁抱可以依靠,想笑就笑,想叫就叫,專心的過著,你想要的日子。」
「亞晉,我們好像在話別。」他的眼底,坦然得像是再也沒有值得掛心的事。
「羽兒,這是我今生唯一的心願,你要為我做到。」顏亞晉鬆開她的手,緩緩站起身。
今夜之後,他會做個無懼的勇者,她不再令他掛心,將有人完完全全取代他的位置。
跨出亭外,眼眶落下的一滴淚筆直的掉落胸口。
他在為自己的愛而哀悼著,也為她的愛而祈求著……
那滴淚,包含著對她無數的愛……就在今夜——
全、數、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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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八個晝夜,一時風雲湧現,所有一切的一切,開始變得搖搖欲墜……
遠方信息伴隨烽火的燒起,由遠至近,來得又急又快。從邊境到達關邑,從驛站傳至城內,百里加急直達宮中……最後,傳入他的耳裡。
尹蒼奧佇立正死寂暗冷的靈堂之上,素白的宮燈,將他悲傷的人影映在窗上、牆上。
白燭的燈火忽明忽滅,好似要把他的心,一塊帶進冥府之中。
摯友的屍首,沉默地躺在棺槨裡,火盆之中燒給他的銀錢,僅剩煙灰在靈堂之中翻飛。
他不相信,一點都不相信。這是一場夢,一場恐怖陰晦的惡夢,他很快就會脫離這惡夢。這是夢!是夢!
拳握得死緊,連掌心的肉都要被掐進指中,尹蒼奧強壓住胸中的悲慟、疑慮,甚至是憤怒!
顏亞晉率領的軍隊竟中敵方埋伏,全數遭殲滅無一人生還!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
他一拳捶向棺槨,悲憤加交。
顏亞晉是出了名的謹慎,就算身中埋伏,怎麼可能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就連狼煙……也來不及放出,就屍橫沙場上。
尹蒼奧眼底有淚,耳邊迴響著顏亞晉曾對自己說的話——
我生在沙場上,也活在沙場上。總有一天,也將成為供人憑弔的戰魂,讓人惦記著,死得其所,也好!
他以為那不過是句玩笑話,未料到竟一語成讖。這教尹蒼奧情何以堪?
彼此出生入死,數多年的情誼,在一夕之間全數化做雲煙。
沒有人告訴他顏亞晉奉旨打先鋒,沒有人告訴他敵方是嗜血成性的蠻夷……更沒有人和他說,顏亞晉以寡擊眾,僅率五千騎兵迎戰對方三萬大軍。
而顏亞晉的傷勢,甚至還未完全康復,便負傷上陣——
他們力敵蠻夷,短短三天之內被敵方殲滅,無一生還……
這幾日,堆積如山的軍務讓他抽不開身,不過才短短一眨眼間,顏亞晉的身影他再也看不見,他永遠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永不再歸回。
「你好狠,說走就走。」尹蒼奧咬緊牙根,再多的傷悲,拼了命的往肚裡壓。
一抹素白身影走至尹蒼奧身旁,左艷突然來訪。
夜過戌時,弔唁的遠親友朋早已歸回,這不同尋常的時辰她竟出現?尹蒼奧瞥見她時,莫名的憤怒不知從何而來。
「你來做什麼?」冷冷的一句話,此處肅穆冷然的空氣為之凍結。
左艷輕笑,眼裡毫無半點情緒。「當然是來慰問的。」捻一炷香,她煞有其事的在靈前跪拜。
邁開腳步,尹蒼奧抓住她的肩頭。「少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她,顏亞晉和他也不會無端刀劍相向。
左艷細長的黛眉一挑,美麗的鳳眼噙著笑。「你也會失控?呵,我還以為你無血無淚呢。」
「你來這兒就是想見我的狼狽?」好殘酷的女人!尹蒼奧寒著一雙眼,手裡勁道又加重一成。
她狠狠甩開他的手。「有何不可?」
左艷將香隨意插進爐裡。
尹蒼奧咬緊牙根,她的話就像是火辣辣的巴掌般,狠狠甩在自個兒臉上。
是,他確實失控了,偏偏被她瞧見,讓她得逞……
總以為這數百年來,幾經幾番輪迴,他已經看破紅塵,惟獨情關。可顏亞晉的出現,也寫入他滄桑的人生旅途中的一頁。
左艷旋過身面對尹蒼奧。「我以為你永遠都是這麼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
「我不像你,冷血無情!」尹蒼奧瞇起眼,見她此刻的笑容,恨極了。
「是這樣啊……」左艷把玩自己的頭髮,輕頷首。「一個顏亞晉就讓你心碎欲狂,要是段羽霏呢?」
尹蒼奧瞠大眼。「你說什麼?」這狠毒的雙眸,彷彿很久很久以前,他曾見過,那也同樣是一段他不願想起,甚至寧可遺忘的記憶。
「你欠我的,還沒還呢!」森冷的語氣透露著一股咒恨。
那雙眼紅得撼進他的心底,直搗他的胸口。萬般妒忌仇怨,他怎麼會忘了那雙眼?
「是你?」尹蒼奧震驚的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她竟追隨他至此,還不願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