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兒站到雁鳴飛身前,想要保護他。
「微臣只是聽命行事,請二皇子隨微臣回宮。」
「如果我不走呢?」
雁鳴飛將緹兒拉向身後,輕聲問道。
「微臣奉命,不計任何方法,一定要將皇子安全地帶回去。」
帶頭的人起身,身後的武士也跟著起身。
「那就先踏過我的屍首再帶走雁鳴飛!」
緹兒握住短劍,又擋在雁鳴飛前面。
「緹兒!」
雁鳴飛將她拉回來,害怕對方會對緹兒不利。
對方說了,不計任何方法要他回去,可仍有所顧慮,一定要保他活命,但……緹兒就不是他們必須要顧慮的人了。
帶領的武士眼神冰冷地看了緹兒一眼,接著朝身後一揮手,所有武士全部迅速向前,團團圍住他們兩人……
第七章
別緹躺在血泊中,昏昏沉沉地醒來。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過了一個眨眼,也許已經過了許久。
想起雁鳴飛撲向她時,從他背部落下的刀光,還有刀鋒砍人肉骨時的可怕聲音,都讓她幾乎要神魂俱散。
掙扎著爬起來,她看到自己身上、身旁地上的片片血漬,心中不禁一陣驚慌。
她不知道那些血有多少是她自己的,多少是雁鳴飛流的,她只知道,雁鳴飛一定也受了傷。
那一刀本來是要砍向她的,揮來時一點也不留情。
她手上有短劍,勉強還能自保,但是那個笨蛋卻用身體護住她……
笨蛋、笨蛋!
如果他死了,她要如何獨活?
「不行,我必須趕快回到『煙波閣』去求救……」
她身上好痛,沒有力氣站起,只能拚了命地緩緩向前爬行,身後婉婉蜒蜒地拖出一條沭目驚心的長長血痕。
她覺得身子越來越冷,眼前一片模糊,恐怕是失血過多。
只爬行了一小段路,別緹最後仍是不支倒地,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息。
怎麼辦……
她能撐得到「煙波閣」嗎?
希望「煙波閣」裡有人能經過這裡發現她……
想起身上有一瓶雁鳴飛因為心疼她下廚偶爾會弄傷手指,因此特地為她煉製的、帶有花香味的創傷藥,還有一瓶他要求她隨身帶著、緊急救命用的還心丹,她立即抖著手,從腰間掏出藥來,吞下丹藥,並在較嚴重的傷口處敷上藥。
用完藥後,力氣也已經完全放盡了。
「鳴飛……鳴飛……」
癱倒在地上,她難過地低喚著。
她沒有力氣回去了……
鳴飛的傷不知道怎麼樣了?
如果她死了話,以後誰來為他做飯……盯著他好好吃飯……
那傢伙很難養胖的……
她的腦子裡迷迷糊糊地打轉著各種念頭。
忽然,漆黑的草叢裡,傳來一聲又一聲屬於動物的騷動及噴氣聲,她的心頭倏地驚悚不已。
血的氣味,會引來山裡的野獸!
草叢中碧綠的螢光一閃而過,接著在不遠處聽到了一聲狼嚎,讓她渾身一涼,禁不住顫慄起來。
狼群!
她下意識地摸索著腰間的短劍,這才想起她的短劍早就被那群自稱是皇室派來的人不知道打飛到哪裡去了。
她趕緊轉頭四處尋找著有什麼可以自衛的樹枝棍子,但伸長了手四處摸索,除了一片草皮外,什麼都沒有。
當第一隻狼、第二隻、第三隻……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時,她絕望地閉了閉眼。
雁鳴飛老是擔心他會比她先走,不知道有沒有想過,她竟會比他還要早一步喪命?
她很想笑,因為生命果然無常,但又非常的想哭,以後,還有誰能照顧那個嘴刁到令人生氣的男人呢?
當第一隻狼低咆一聲撲向她時,她便已昏厥過去。
突然,狼群發出了慘叫哀鳴聲,許多人來來去去的雜沓聲響起,接著,她身邊圍繞著幾乎照亮整座山頭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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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鳴飛倏然驚醒,瞪著華麗非凡的繡金流蘇帳頂,腦子裡有片刻的空白。
接著,他想起那砍向緹兒的致命一刀。
「緹兒!」
他胸口一緊,想要起身,背部瞬間傳來像火燒一般的劇痛,忍不住呻吟一聲,又倒了回去。
抬手摸了摸身上,發覺常穿的青襦已經換成了絲質衣袍,背上的傷口也已經仔細處理過了,而且很明顯的,用在傷口上的,還是最高等級的止血生肌膏。
他百思不得其解,對方到底是誰,為何要他回來皇宮?
「你醒了?」
一道似乎已經看遍人間百年變化的蒼老嗓音,淡淡地在床帳外輕輕響起。
他警戒地轉頭過去。
只見床邊有一名雍容華貴、髮鬢霜白的老婦人,靜靜地端坐在床邊,眼神淡漠地望著他。
他愕然地看著她,覺得她的面孔似曾相識,卻又非常陌生。
「不認得本宮了嗎?晏皇兒,本宮是你的母后娘娘呀!」
貴婦人唇邊勾起—絲笑意,笑容中猶存幾分當年的美貌。
雁鳴飛沉默著不說話。
他記得她。
從小他就覺得雖然她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但她的笑容卻沒有熱度,冷得讓他懼怕。
由於後宮規定皇子們一律交由皇后撫養,因此皇子們得定時送至皇后身邊,與皇后日夜相處,每個月只有一、兩日,才能回到親生母妃身邊相聚。
幼年時的他,十分害怕與她共處一室。
雖然他排行二皇子,卻經常躲在其它比他年幼的皇子身後,能不靠近她就不靠近她。
因此好不容易見到母妃時,他總是緊緊地抱著母妃不放,強烈的希望不要再回到皇后身邊去。
「你抓我來做什麼?」
雁鳴飛冷冷地問道。
「只是想確認,你到底是不是晏皇兒而已。沒想到,晏皇兒果然還活著,本宮當年還以為你真的死了呢。」
「怎麼?你在惱恨當年沒有毒死我,所以現在想要再補一手,趕盡殺絕嗎?」
雁鳴飛的語氣中有一絲仇恨與嘲諷的意味。
皇太后聽了他的話,先是微微睜大眼,接著格格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