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多久了?」她虛弱問,想下床。
「一天了。」天香連忙拿來一件外衣給她披上。
那天放完紙鳶之後,她為了想在過年和戚衛城一起回戚府,所以急著在過年前趕出已允諾的元宵燈花。可能是當時太累了些,她有些受寒,沒想到除夕前一天氣溫驟降,她又病了,高燒不退。
「那是什麼聲音?」隱隱地,似乎有些人聲。
「外頭一堆人前來拜年,二小姐她們全都在前頭招呼人呢!」天香一邊在暖爐裡加炭火,一邊說道。
過新年就是這樣,一刻不得休息,她和大小姐倒是好,躲在房裡落得清閒。
冉曉松走到窗邊推開窗,冷不防凍寒襲面,讓她直打哆嗦,又咳了。
「小姐,天冷,別站在那吹風了。」天香連忙走過來關上窗,並拉著她到暖爐邊上坐著。「過來這裡烤火。」
冉曉松坐下,視線不經意飄向房門口。天香注意到了,明白小姐的心思,主動奉上解釋:「姑爺回戚家走一趟了。」
「哦……」她輕應了聲,為自己無法一同隨行而感到失落,只能怪自己身體不爭氣。
遠方炮竹聲再度傳來,新年的熱鬧氣氛,似乎離她很遙遠。
「又多一歲了。」她歎氣道,
「小姐,大過年的別歎氣,要開開心心的才是。」
冉曉松見天香為自己擔心的神情,勉強擠出一抹淺笑,附和道:「對啊,是該開心才是。」
如果她的生命,真如同幼時幫她算過命的街上所言,活不過二十五歲……那麼,在這最後一年,讓她幸運地嫁給了戚衛城,到底是老天爺對她的仁慈還是殘忍呢?
如果沒有辦法一路陪伴他,一起和他慢慢變老……那麼,她又能在虛弱的生命中,為他做些什麼呢?
「小姐,你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天香以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確定她的燒退了,心也稍微安下。
「我想剪紙。」
「咦?你答應的元宵燈花不是過年前就已經完成了?你現在還要剪什麼?」
冉曉松擠出一抹淺笑,平淡道:「沒什麼,就只是想隨便剪剪東西,打發打發時間……」
看她的神情,才不像是要隨便剪剪呢!
天香皺起眉,感覺得到她似有心事。
這些日子來,姑爺待小姐的好,她全看在眼裡,她以為小姐該是快樂的才是——
可她現在的平靜完全不似成親前的那種淡定,也不像和姑爺在一起時的那份恬適……難道,她是在煩惱之前二小姐和姑爺吵架的事?
似乎也不太像……
奇怪,到底怎麼回事?
算了,還是趕快先去準備剪紙工具,回頭再找機會探探吧!
第七章
戚衛城一進戚府,即見到三弟戚衛雪和他的妻子於命福,兩人正在花庭裡撫琴品茗,小倆口好不愜意。
「喲,咱大哥回『娘家』了!」
一見到戚衛城,戚衛雪第一個大聲調侃宣告,換來戚衛城一記白眼。
「大哥。」於命福連忙起身打招呼,她是戚府丫頭出身,雖然已嫁給三少爺為妻,但平日仍習慣簡樸行事,聽話乖巧。
「你二哥呢?」
「他現在正忙著和二嫂肚子裡的孩子說悄悄話,培養感情,丟黑石伯一人在忙著應付客人呢!」戚衛雪打了一個小報告,轉過頭朝妻子一張開嘴,立刻就有水果自動送進他嘴裡。
「那你在做什麼?」不也沒去幫忙招呼客人。
「我也努力想有個孩子說悄悄話,正在培養感情。」他故意點了點妻子的肚皮,嘻皮笑臉道。
戚衛城翻翻白眼,有些笑意,索性也坐了下來。
「倒是大哥你,和大嫂相處得如何?」
他給了一個坦誠的笑容回應。「曉松是個貼心的好女人,我喜歡她。」
「啊,不對,我應該問的是,你和那位很悍的『小姨子』相處得如何?」不用想都知道,恐怕不會給大哥好臉色看的。
「放心,她捨不得砍我的。」
「哦?為什麼?」
「因為她捨不得讓她大姊變成寡婦。」
戚衛城說得—本正經,戚衛雪聽了卻哈哈大笑。
「哈哈,有道理!」再吃—口妻子餵上的水果,又嘻皮笑臉道:「不過大哥,我也好『捨不得』你喔——捨不得你變成『寡夫』!」大嫂的體弱多病實在令人擔心,嗯,還是他的命福比較好,健康得像條牛,整日跟著他東奔西跑都沒問題,他們是標準「夫唱婦隨」的典範。
「曉松身子是比較弱,但基本上沒什麼特別嚴重的大病,我會讓她慢慢健康起來的。」她需要的是身心整體的調整。
「哇,這麼有信心?」
「當然。」
戚衛雪斂住笑,望著他大哥堅定的眼神和始終微勾的唇角,他知道大哥已經對冉大小姐用了心,他就愛大哥這份自信。
「那就希望明年你能和嫂子一起回來過年嘍!」這是他給大哥的由衷祝福。
戚衛城點頭,報以自信的微笑。
「大哥——」
戚小衛清亮的喊聲,打斷兩人談話,只見她從花叢另一端,一拐一拐地朝三人奔來,身旁還跟著一位大約十二、三歲的漂亮女孩。
「你回來啦!」小衛欣喜道。
戚衛城摸摸么妹的頭。「腳傷好點了嗎?」
「雖然現在跑起來不算太完美,但還算健步如飛。」她開朗一笑,然後左右張望,問道:「咦,大嫂沒跟你一起回來?」話才一出口,隨即發現自己似乎問得太快了,連忙搗住自己的嘴。
「過年前不小心受了寒,發燒了,現在正在休養。」戚衛城倒是坦然以對,他的妻子健康不佳是事實。「不過她要我代她向你們問好,尤其是你,她老問起你。」
「我?」戚小衛受寵若驚。「大嫂問我?」
「她聽說你這腳傷是為了她才跌斷的,她一直很掛心——」
「大嫂掛心我?真的?!」聽了真感動,大嫂自己都生病了還擔心她,也不枉費洞房花燭夜那天,她在新房門口那重重的一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