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冉暮竹十二歲便嘗試學習接手家業,她就覺得心疼。冉暮竹的強悍和固執,全是為了保護這個家、為了照顧她,才磨練出來的。
「對不起,你和二妹的爭執,我實在聽不太明白——」她滿懷內疚。
「你不用明白。」
「可我想知道!」
冉暮竹從不跟她談工作的事,她也從不過問,很多事情她真的不清楚,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有能力幫忙解決,可如今她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個起頭,便無法繼續假裝不知情。
「你能告訴我嗎?」
戚衛城輕歎口氣,拗不過她乞求的眼神,只好將朝廷準備頒布建築限令的事簡單說明給她聽。
「城裡現在平均兩年就會發生一次大規模的燎原大火,而造成大火的原因在於老百姓的房宅都是以木竹板壁居多,磚造的牆垣比較少,再加上百姓居住的房舍十分擁擠,所以一旦發生大火很難收拾——」
她點頭,聽明白了他的擔憂,也覺得很有道理,老百姓的居住環境確實需要改善和提升,只是限令一旦頒布,以木竹建料買賣為主的冉家生意就會受到影響,這也難怪冉暮竹會如此激動了。
「保護百姓免於因火災喪失身家性命,是我們戚家的責任,我希望你明白這點,我並非針對冉家而來。」
「嗯,我明白。」
十五年前,戚家發生的那場幾乎滅門的大火,全國皆知,儘管當時她年紀尚幼,也隱約記得這件事。
葉茵紅來說媒那日,她得知他這些年為了重振戚家付出很多,身為戚家長子,那場大火對他的影響最深,背負的責任最重,就如同當年冉家重擔突然落到她肩上是一樣的,只是,他的際遇比她更為慘烈,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一些事。
「我做我該做的事,同樣地,我不會去干涉冉家應該做的事。」戚衛城像是要給她安心的保證,說道:「二妹是個聰明的女子,她有脾氣但不見得沒有智慧,朝廷政令勢在必行,我想她有辦法帶著冉家定出另一條路的。」
「嗯,危機說不定是轉機,她只是需要些工夫。」
說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心頭掹地一震。
是了,她曾經聽過世的爹爹提過,冉家的崛起,和十五年前的戚家大火有關。
當年,爹娘在城裡開了一個小鋪子,做普通的小生意。在發生大火的那天夜裡,惡火從戚宅延燒,不僅禍及六宮府第,還牽連焚燬民屋千餘棟。當時他們一家及早逃出來後,爹爹並沒有回頭去搶救店舖內的貨物,反而是帶著隨身攜出的所有財物,連夜趕出城,只要是遇到買賣木、竹、磚、瓦等建料的,一律不問價錢全買下來。
大火過後,城內大半房舍急需重建,當時皇上下旨,所有竹木材料免徵稅,再加上重建屋舍的大量需求,冉家因此暴利致富,也從此掌控了所有建築材料的買賣生意。
戚家的衰落卻間接促使了冉家的崛起,想來,也實在殘酷。
「想什麼呢?」見她兀自盯著自己發怔,戚衛城問道。
冉曉松撐著身子坐起來,更專注凝視著他。
「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是不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人生的際遇,著實奇妙。
戚家和冉家、他和她,這十幾年來,看似彼此沒有交集,可卻又奇妙地牽繫在一起。
只是這樣的牽繫,令她有些不安……甚至心驚。
怕一切都只是短暫,隨時都會從她眼前消失,就像紙鳶的線在她手中斷掉的那一刻,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認命地看著它飄然遠去——
戚衛城似乎從她眼中讀出她的心思,伸手拉下她,讓她俯趴在他身上,雙臂緊緊環著她。
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就在她耳邊,忽然,她有些想哭。
「你真該多出去走走,才不會老待在屋子裡胡思亂想。」他柔聲道,感覺胸前些微濕熱。
久病讓她有著多愁善感的一面,這也是他老是不由得想緊緊抱住她、安慰她的原因。
她需要人守護,而他想守護她——以一個男人和丈夫的身份。
抬起她的臉,果然見到她正偷偷流著淚,他心一揪,歎息地翻過身反壓住她。
他的雙手拙住她的臉龐,以拇指拭去她頰上的淚。「你哭濕我的衣裳了,知道嗎?」
「對不起……」淚水仍是不爭氣。
「賠我。」
他低下頭,攫擭她的唇瓣,成功佔據了她全部心思。
他的吻,輕柔、纏蜷,卻充滿佔有慾。
他以拇指輕拙她的下巴,開啟她的唇,他的舌溫柔探入她口中,與她的相伴。
她逸出一聲歎息,渾身輕顫不已。
她身子很單薄,瘦到像是稍一用力就要碎掉似的。他心疼她,也渴望她,身心交戰,原來只是想引開她思緒的一個吻,很快地便要剝奪他的理智——
大白天的,在書房裡與妻子親熱纏綿,這可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迅速結束這個吻,他側身摟住她,將她的頭輕按在他肩頭。
「睡一會兒吧,你累了。」他極力壓抑著想立刻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的衝動。
「你陪我。」她微喘著氣,低語道。
「當然。」
「那我……也陪你。」
他揚起一抹笑。「那就陪我久一點,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要求嗎?」
「嗯。」她輕點頭。「我會努力成為『你要的好妻子』。」他說過,他不想要一個體弱多病的妻子。
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腰,她貼著他溫暖的身軀,緩緩閉上眼。
她也想陪他越久越好,她也想為他努力養好身子……因為,她想牢牢抓住這樣的幸福,更久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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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串的炮竹聲響,吵醒了睡夢中的冉曉松。她睜開眼,喉間猛地一緊,忍不住猛咳起來。
「小姐!」天香聞聲靠來床邊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