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王爺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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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一步,又一步,他緩緩跨過院門,一片雪般的白色呈現在眼前。

  呵,她說得沒錯,這種花如此素淨,卻並不平凡,彷彿淡妝的西子,比起牡丹、芍葯另有一種風姿。

  他蹲下身子,細細打量它們。

  盛綻的花瓣像仙子的裙擺,在晚風中徐徐搖曳。

  他忍不住伸出指尖,輕輕觸碰其中的一片。

  忽然,其中一片應風而落,花兒得以露出蕊的一角。

  穆展顏久久凝視著這殘缺的花朵,忽然,他眼中呈現訝異的神色,一把將這花兒扯起來,定定地望著花蕊。

  「這……這是……」他愕然,「不可能……這不可能!」

  「王爺,怎麼了?」鐵鷹上前詢問。

  他不答,只發了瘋似的扯著那些花,一朵剝開,又去剝另一朵。

  「鐵鷹,替我把這些花兒都摘下來!」最後,他吩咐道,「把它們都送到我書房裡去!」

  第九章

  昨天晚上,侍衛送來了一床暖被,但她仍然覺得冷,腳丫子一直凍到天明。

  不過初秋而已,為何她如遇大雪般寒冷?

  夜半里,她醒了好幾次,睜開眸子便看見高高鐵窗外,有一輪明月正在當空。

  她從小便喜歡明月,覺得那是良辰美景的寫照,可此時此刻,月兒淡淡的光華卻顯然有些淒涼。

  人的心是一顆火種,如果心涼了,火也就滅了。

  她會冷,大概是因為心裡的火快要滅了吧?

  南敬王府像所有王爵的府邸一樣,建有地牢,但至少,這兒有一床暖被,還可以望見窗外的明月,至少,這兒四周打掃得很乾淨,侍衛會定時送來新鮮的飯菜。

  看來,穆展顏是一個仁慈的王爺,對犯人還算不錯。

  她一直盼望著他來。

  盼望他來聽她解釋,就算他不相信,也要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啊。

  然而,整整半個月,他彷彿把她遺忘了一般。

  每一次,她聽到腳步聲,都會立刻起身朝外張望,但每一次,她都只看到送飯的侍衛。

  蘇怡不知道那個曾經與自己傾心相愛的人會怎麼處置她,這半個月對她面百,有如過了十年,大雪壓頂的十年。

  「匡當!」

  正在沉思,忽然聽到獄門響動的聲音。

  她縮在被子裡,已經沒有力氣起身了。

  應該不會是他吧?其實,她聽得出他的腳步聲。之前把送飯的侍衛當成他,只是一種奢望。

  這一次,出於不甘,她仍抬起了頭。

  這一次,她發現,來者終於不再是侍衛。

  「姐姐。」蘇音笑盈盈地進來,提著一個籃子。

  「你?」她聽見妹妹的呼喚聲,生平第一次無動於衷。

  她天真可愛的妹妹已經死了,站在她面前的,是被妖魅侵佔靈魂的空殼……又或許,她從沒有過天真可愛的妹妹,從出生起,就是這個妖魅。

  「姐姐,我給你送來些吃的。」打開籃子,滿滿一大碗雞鴨魚肉,看著不讓人歡喜,卻反而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聽說犯人行刑前總會給一頓飽飯,這豐盛的一餐意味著什麼?

  「你來幹什麼?」蘇怡冷冷地問。

  她不想再跟對方繞什麼圈子,有話直說好了。

  「姐姐為何如此冷淡?妹妹來給你餞行呀!」蘇音撩起嘴角,「刑部今天會派人來接姐姐,咱們以後大概沒什麼機會再見了,就此互訴一下離別之情,下好嗎?」

  「多謝你費心。」蘇怡把頭轉開,「我不餓,把這些拿走!」

  「姐姐,人各有命,你有今天也怪不得我,倘若當初我摔下山崖死掉了,我也認命!可惜你不走運,我活著回來了,要怪就怪你當初沒能痛下毒手!」蘇音逼近,換了諷笑語調。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沒有心肝?」蘇怡駁斥。

  「好啦,好啦,都是妹子我的錯,反正你已經淪為輸家,讓你罵兩句也無所謂。」蘇音大方地揮揮手,從懷中掏出一隻藥瓶,「對了,王爺讓我把這個給你,囑咐你飯後服下。」

  「這是什麼?」她一怔。

  「王爺怕你到刑部受苦,所以特意叫人配製了這瓶藥丸,讓你走得舒暢些。」

  「什麼?」蘇怡瞪大眼睛,「這……這是……」

  「沒錯,這是無色無味,吞後卻能使人滿口餘香、面色紅潤的——劇毒。」

  「撒謊!撒謊!」她不斷搖頭,「我不相信展顏會這樣做……」

  就算她死有餘辜,看在昔日的情份上,他也不會如此的,不會的!

  「姐姐以為這藥是我自作主張送來的?」蘇音咂了咂嘴笑道:「姐姐,阿音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擔上謀殺的罪名呀!府裡人人看見我入了地牢,倘若我走後你便死了,那不擺明了是我幹的嗎?我哪會這麼傻!」

  「我不信,我要見他!」蘇怡忽然搶過那藥瓶,奪門而出。

  她聽見蘇音在後面追趕叫喊,但她已經奮不顧身了,只一心想找那個狠絕的人問個明白!

  獄卒的門因為來人暫時開了鎖,她得以衝了出去,在庭院裡飛奔。

  半個月沒曬太陽,她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鬼影,雙眼流著被陽光刺痛的淚,赤著足,穿著輕薄的白衣,發了瘋似的直往前跑。

  他在哪?此刻他到底在哪?

  就算要死,她也要見他,問他一句話,只一句話……

  憑著直覺,她奔到他的書房門外。這個時候,他應該在這兒吧?

  「展顏——」她喚著他的名字,雙手將門一推,眩暈之中,終於看到他久違的容顏。

  他就站在書架旁,午後樹蔭的影子傾斜入窗,遮住了他的俊顏。

  她只看到他面目糊模的身影。

  「展顏,」蘇怡把藥瓶托在手中,遠遠地伸出去,極力伸到他面前,「這個……是你讓阿音拿給我的嗎?是嗎?」

  他的身影一動也不動,立在原處,半晌才回答,「對,是我叫她拿去的。」

  「她說這是毒藥,是嗎?」她搖頭,期待得到最後的希望,希望他可以全盤否認。

  但她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天真的人注定只有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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