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咧!」說他粗魯,他就粗魯給大老千看,順便奉上一根粗挺挺的中指。
「帥小子,補不補?」
「不補。」藍冬青帥氣地搖頭,他蓋著的那張牌是九,夠大了。
「聰明小子,補不補?」
「不補。」尹夜臉上表情最少,淡淡的,不容易讓人看穿,他的底牌也是九。
「魯小子,你應該不補吧?」
「哼,廢話。」都十點還補個屁呀——孟虎臉上的表情就寫著這幾個字。
「哦,大家的牌都這麼好?那我吃虧呀。」大老千翻開底牌——六,不上不下,號稱十點半中最難補的一張牌,隨隨便便加牌都很容易爆,不加牌又不行。他哀哀歎氣:「你們都不補,我補。」
他加牌,第二張是一,合計七點。
「七點大概也比不過你們任何一個吧。」再補,第三張是二,合計九點,夠大了。
尹夜與孟虎交換一記眼神。
安啦,我十點,贏他。
尹夜點頭,至少這一局就會有勝負。
「九點……可以捉了吧?」大老千環視三人,笑意從一開始就沒從他眼裡褪去,「不行不行,我猜你們當中有人是九,我最討厭和局,那比輸遺讓人難受,再者,說不定還有十點,我可不想輸。」
大老千又拿起一張牌,還沒翻開。
「白癡呀,九點還補?等著爆吧!」孟虎哼哼笑,等著看好戲。隨便來張二就能結束賭局。
牌掀開,紅心J,在十點半中J、Q、K全算半點而已,合計九點半。
「靠!這樣還不爆?!」什麼好狗運呀!
「九點半耶,再來一張吧,沒爆的話還過五關,穩贏。」大老千笑得像狐狸,之前沒這種感覺,現在仔細一看,他真的很像隻狐狸,奸佞的那種。
不怕不怕,九點半還輸我十點,他下一張一定爆!
「會不會是A呢……」大老千吊人胃口。「你們覺得呢……」
「爆!爆!爆!爆!」孟虎藏不住心思,拍著桌子吆喝起來。
他看到牌面微微偏了一些——他最大嗜好是打架,沒興趣泡網咖掛網打寶看電視,了不起偶爾看看A片;更沒骨氣以考上大學為人生第一大目標,所以看書這類的事距離他非常遙遠,了不起翻翻色情雜誌研究研究女性社交用的雄偉上圍演變過程,所以——他沒近視,視力是自豪的一點二,他看到牌面上出現了黑桃,不用仔細去數也能看到那絕絕對對超過一以上。
爆。
*** *** ***
爆干的心情隨著口鼻間吐出的白煙緩緩飄向天際,孟虎抽掉第四枝煙,大腿開開地坐在范家大屋外的花圃台階上,他發呆,一臉很茫然。
「明明看到四顆呀……見鬼的翻下來的牌變成了黑桃A,媽的咧,拿到十還輸,真干……」他將煙屁股按在台階上,惡劣的情緒一點也沒有變好。
誰的情緒會好呀?!
那隻大老千那時笑得多得意,礙眼的黑桃一晃到藍冬青眼前,大老千說:
「把你脖子上的項煉交出來,跟你的小女朋友分手,除非我大孫女說不喜歡你,不然你別想娶別人。」
這個賭輸的代價,讓藍冬青訝然得合不上嘴。
黑桃一繼續晃到尹夜面前,大老千又說了:
「你呀……得答應我一件事,只要我有求於你,你都不能拒絕,用你那顆冷靜聰明的腦袋替我做事,當然,別說我佔你便宜,以一次為限就好。」
黑桃一最後來到孟虎鼻尖,大老千不但說了,還賊笑了:
「你呢,小東西,叫聲爺爺來聽聽。」
爺你個狗屁放一聲噗就不見了啦!
「想反悔嗎?賭輸就不認帳啦?你們這樣也想混江湖?你們不知道江湖道義四個字怎麼寫?厚,傳出去你們三個就不用混了,我想你們老大也不會收你們,我看你們三個前途無『亮』了啦……」邊說邊搖頭,越搖越使勁。
藍冬青一把扯掉貼在心窩口的銀煉,狼狽地丟在桌上。
尹夜沉著臉,不發一語,無從反抗起。
孟虎最悶,被人拿刀沿途砍殺也不會像這一分這一秒般窩囊。
叫爺爺?他想打得這隻老狐狸哭爺爺喊奶奶啦!
「叫呀。」大老千掏掏耳,想聽得更清楚明白。
「爺……」孟虎五官抽搐,一個字卡在喉頭,吐不出來。
「嗯?」沒聽到。
藍冬青催促,「老虎,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喊啦!」喊完他們才好快快閃人,離開這個丟臉的地方,到外頭去縫補受傷的青澀少年心!
「老虎,願賭服輸!」尹夜臉色鐵青,很是難看。
在好友的強迫壓力之下,孟虎打落牙齒和血吞,粗聲猛爆出「爺爺」兩個字,不管身後大老千哈哈大笑誇他「乖孫」的羞辱,逃也似地飛奔出去,然後,在范家大宅外迷路,一層又一層的樹叢和彎彎曲曲的複雜庭園造景把他困在這個鬼地方!
雪上加霜的狗屎霉運。
再走下去也只是迷路得更徹底,孟虎決定坐在原地等候尹夜和藍冬青來拯救他。
沙沙沙……掃把勤快地將落葉集合,聲音由遠而近,離他越來越近。
孟虎沒特別去注意,心思只放在回想那張消失的黑桃四及干字咒罵逼他低頭喊爺爺的大老千,直到他被迫分心於那掃落葉的聲音時,執掃帚的人影已經站在他面前注視著他。
一個小女生,不怕死的小女生,烏亮亮長髮編著辮,米白蕾絲輥在櫻花粉色的蓬裙邊,同色系的大頭娃娃鞋好可愛,她臉頰紅潤,是天生的自然色澤,比蓬裙的顏色還要鮮嫩,大大一雙眼瞅著他直瞧。就算他臉臭得像十大槍擊要犯,有腦子的小孩憑直覺也該知道最好滾離他遠遠的,但她握著比她還高的掃把,沒被嚇哭地站在他面前,甚至還更走近一步兩步。
他覺得怪異,她的勇氣很怪異、她的直視很怪異、她的靠近很怪異,但還有最最怪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