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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真是為士兵著想,為何還會要大軍強行追討匈奴?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看看那些在南營的傷兵殘將!什麼叫兵力損失只十分之二,他要是沒窮追猛打,也許今天要截肢斷腿的就沒那麼多人了,也或許今日那些不該死的都還活著。」她皺眉批評。

  見她還是頗不以為然,鐵英正色道:「將軍不大說話,精氣內斂,敢作敢當。但也因如此,這兩年外界對將軍有些不利謠言,如你一般不少人對將軍的作法不能諒解,但你要知道,匈奴一日未減,邊關這些被燒殺擄掠、無力自保的百姓又何止數萬。」

  「可以談和啊!何必一定要兵戎相見!」她反對的說。

  「我們不是沒試過招降談和,也的確有些成效,但匈奴各部族意見相左,兩相內鬥之後,邊關百姓同樣要遭殃。兩年前將軍代聖上接受匈奴休屠王和渾邪王投降,但途中休屠王生變,兩王內鬥之後,渾邪王屬下裨將見我軍甚眾,多有畏心,相約逃遁,途中搶糧傷人,若非將軍當機立斷揮軍追趕,穩住局面,只怕對邊關百姓來說又是一場劫難。」

  她眉宇染愁,無法苟同。「以殺止殺,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所以這回將軍才會想要一勞永逸,一次將匈奴趕出漠北,立下軍威。

  如此一來,外族便不敢來犯,百姓們才有好日子可過。」

  「反正話都是你們在說,講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實說到底這些勞民傷財的爭戰,不過是為了滿足少數人的權力慾望。」她輕扯嘴角微微諷笑著。

  鐵英尷尬的一笑,卻頗欣賞她的聰慧,雖然她的言詞頗為不敬,但抓住了重點。「你說得沒錯,這些戰爭並非全都那麼的必要,但也不是完全的不需要,所以才需要像將軍這樣的人來控制大局,因為他知道要在什麼樣的時機,如何以最少的兵力,最有利的戰術,做出最快的判斷來贏得勝利。」

  他頓了一下,深吸了口氣,才嚴肅的道:「也就是因為如此,朝廷裡有人嫉他的受寵及狂妄、軍隊裡有人恨他的冷酷嚴明——」

  聽到這裡,炎兒逐漸發現他對她說這番話是有目的的,她戒慎地打斷他的話,道:「你和我說這些幹嘛?」

  「我和你說這些,是希望你瞭解,當他的責任重如千斤之時,他是不容犯錯的。或許他稱不上是好人,但我想,他也算不上是一個壞人,充其量不過是有點頑固的將軍。」他頓了一頓,接著道:「還有就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他目前很需要你的幫助。」

  炎兒問言一愣,方要開口,卻讓他伸手阻止。

  「軒轅姑娘,請你先聽我說完。」鐵英一臉擔憂的說:「人紅遭人嫉,將軍外表看似風光,實則有不少人將他當成眼中釘,不除不快。不瞞你說,他此次受傷並非是敵軍所為——」

  不是敵軍?她心一驚。「什麼意思?」

  「想必你該有聽過,兩年前飛將軍李廣因將軍的一句話,憤慨之下引咎自刎的事件,這件事讓忌憚將軍的籍機渲染、煽動軍心,雖然李將軍的兒子李敢校尉因跟了將軍一段時日,懂得這件事不該怪在將軍頭上,但李家的人並非個個都這麼想,在有心人慫恿之下,李將軍的另一位兒子李忠便興起了報仇的念頭。」

  「那一刀便是他砍的?」炎兒臉色微微發白。

  「是,但因將軍念在李忠是因一時沖昏了頭,李敢校尉又曾救過將軍,所以並不打算讓這件事曝光,也因此除了少數幾名近身侍衛和我知道外,並沒人知曉此事。將軍極力想保全李忠,回營後他天天硬撐著病體四處巡行,每每教重達數斤的鏡甲壓得肩傷並裂,所以他的傷到現在還未完全痊癒。」

  「可是他昨天還扛我!」話到一半,她一僵,突然瞭解,「他是故意的……」

  「對。雖然我們已經制住了李忠,不過下毒的另有其人,我們不能讓人知道將軍受了傷,所以不能我軍醫,若將軍受傷的事一曝光,非但李忠性命不保,刺客更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這次遠征將軍大獲全勝,若然回京,會更受聖上重用,那些人是不可能讓將軍平安回到長安的。」

  「你告訴我這些是要我繼續幫他療傷?」

  「不只,除了這一點,我還希望你能幫忙注意接近將軍的人,找出下毒的人。這幾日我用盡了一切方法,仍無半點頭緒,所謂旁觀者清,也許你能看出到底是誰。」

  「你不怕我害他嗎?」炎兒看著他,疑惑的問。

  鐵英搖了搖頭,微微一笑,「不,我想你若是想害他,之前便沒必要救他了。」

  她移開視線,看著擱在膝上緊緊交握的雙手,沉默著。

  鐵英見狀,雙手扶膝,躬身拜託勸說道:「軒轅姑娘,我不能強迫你一定要幫忙,但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希望你能對將軍多有瞭解之後,自行對他的所作所為下定論,再下決定。」

  第七章

  黃沙滾滾。

  熱風捲起了塵沙,揚至半天高,直至力竭便又再度落下。

  風沙旋舞著,一次次的迴旋,忽高忽低、乍起乍落。

  炎兒幫著陳大夫一塊醫治南營的傷兵,數萬大軍只剩兩位軍醫照顧,根本就人手不足,見他們忙昏了頭,她又主動來幫忙,當然,這回可是那位大將軍親口答允的,她不想再挑戰他的權威害看守她的人又挨鞭子。

  研磨著藥草,她心不在焉的想著。

  這兩天,除了身後會固定跟著兩名士兵之外,她在軍營幾乎算是自由的。除非必要,他不怎麼搭理她,多數的時間他總是忙著軍營裡的大小事,但她總在不經意時,會發現他注視著地,隔著老遠的距離,她都能察覺他那灼人的視線。

  沉默,且虎視耽忱。

  她常會為此感到心驚,努力的維持鎮定,然後假裝有事的離開他視線所及的地方。當然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南營這兒,幫士兵看病療傷的同時,也問或聽了不少這些小兵對他的看法和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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