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這種遲鈍的恐龍,高段的調情技巧反而無用武之地,直來直往才能將她逮個正著。
沒料到他會講得這麼明,蘇雅茉一時傻了,許久才擠出字來。
「呃……如果我說謝謝,你會不會生氣?」她小心翼翼的問,深怕說錯哪個字惹樓二少不爽,倒楣的會是她的耳朵。
他很堅強地嚥下被打敗的苦水,臉上保持惑人的上揚弧線。
「如果你用行動表示的話,我會更高興。」
不小心被他電力十足的笑容掃到,她腳軟了一下,傾斜的身子剛好被他抱個滿懷。
她趕緊拉開距離,脹紅著臉說:「老實告訴你吧,你現在給我很大的壓力,能不能請你稍微離開一點?」
「我給你什麼壓力了?」他很不配合地扣緊她的腰身。
動彈不得的她表情更尷尬了。
「你知道的……發生那種事後……我很想繼續跟你當朋友,可是……畢竟需要一點時間與距離作調整,所以……」
「調整什麼?」他埋進她的肩頸,開始用實際行動攻擊。
受不了從脖子傳來的酥麻感,她覺得自己的力氣慢慢地被他的輕嚙咬走。
「夜深了,你是不是該回房間休息了?」趁神智未被吸光前,她趕緊建議道。
「好啊,你也要睡了,剛好,我們可以一起作伴。」他微笑回道。
「作伴?作什麼伴?」那晚不祥的預感又回到她心頭。
「你說呢?」
回答她的是一個煽情的擁抱與一記上萬伏特的魅笑。
他怎麼可能給她時間和空間拉開與他的距離呢!
雖然這個手段略嫌卑劣,但他在此刻決定,捉不到她的心,至少要先綁住她的人。
他要她先從他的身體開始記起,逐步習慣他整個人,最後只需要他一個人。
吻上她的唇之前,他嘴邊掛的笑容摻著一絲苦澀。
這個新計畫不僅卑劣,也卑微得可憐。
第八章
一向樂在工作的老闆,今天反常地坐在櫃檯裡發呆,不但嘴裡唸唸有詞,手中還握著一座線條優美、逼真寫實的男體石像。
「認識你這麼久,我竟然不知道你喜歡這座大理石像!」剛踏進工作室的泰瑞沒看過蘇雅茉失神的樣子,忍不住調侃。
聽到聲音,蘇雅茉遲鈍地瞥了他一眼,眼睛又轉回石像上。
「男人跟女人是由於基因上的差異,而發育成器官上的不同,人體的基本成分都是相同的。」她低頭喃喃自語,手指順著雕像俐落的線條畫著。
「抱歉,我因為小時候不喜歡唸書,才會走上藝術這條沒有固定課本的路,如果你現在是在研究深奧的科學問題,請你繼續沉思,我不打擾了。」泰瑞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下,不想讓那一堆專有名詞擠爆他小熊般的腦袋。
「等一下,我有疑問需要你的意見。」她像是大夢初醒,用力抬頭,急著扯住他的衣角。
「先說好,我聽不懂的,一律不回答喔。」泰瑞很怕她用那些dis-Covery頻道的台詞砸他。
蘇雅茉張著清亮的眼睛望向他,「你為什麼會喜歡男性的軀體呢?」
沒料到她會丟出這種問題,正在擠出微薄腦汁的泰瑞當場傻住。
「你從太陽在頭頂時坐到天黑,連飯都不吃,就是在想這種事?」他現在才發現,今天的蘇雅茉真的是太反常了。
「你可以先回答我的問題嗎?」不滿他扯離話題,她的眉蹙高了。
這個不耐煩的蘇雅茉再度讓泰瑞傻眼。
他以為這家伊苑裡,最理性、最正常、性情最穩定的人,應該是她。
可是這個最理性、最正常、性情最穩定的人,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對他擺臉色?
這,是地球逆轉了嗎?
雖然滿肚子疑惑,但迫於她難得的威嚴下,他乖乖地答著,「與其說我喜歡男性的軀體,不如說我是因為喜歡男性,所以才注意起男體的美。兩者相互加成,我也有可能因為喜歡男體,愈加催化我喜歡男人的事實。總之,那是一種愛。」
泰瑞一面說著,一面露出癡迷的神態,看得她的眉頭更緊了。
「這麼說來,你有可能因為身體而愛上一個人嗎?」她口氣認真的問。
泰瑞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嗅到一股曖昧。
「這該怎麼說呢?」他沉吟了會,八卦的眼角多瞧了她幾下。「愛這種事是很複雜的。但最初的吸引是必要的存在,有了靠近的力量,才有機會發現其它東西。」
他的回答讓她沉默下來,許久才聽到她模糊的低語:
「本來就很靠近了,該發現的也早熟透了,現在才被牽引,又要怎麼解釋?」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才會這麼困擾?」泰瑞試探性的問。
她又揚著小鹿般無辜的眼神看他。
「你覺得朋友的界限在哪裡?從哪裡開始算是朋友?超過哪裡又不算是了?」好學的學生再度提問。
難題一個接著一個來,泰瑞有點無法招架。
「這個問題很抽像,我暫時沒有具體的答案。」他打起官腔閃躲。
她失望地垂下眼,不發一語地盯著手中的石像。
「如果有困難,你可以直說,我會盡量幫你的。」看她沮喪的樣子,泰瑞很心疼。
「你幫不了的。」她聲音悶悶的。
她要怎麼告訴他,最近她床上多了一個好朋友,兩人認識很久、關係非常密切,密切到幾乎每晚都抱在一起睡覺?
她要怎麼告訴他,她不但無法阻止友情走偏,連自己的理智都管不了?她居然慢慢習慣那種親近,一種可怕的喜好悄悄成形。
長這麼大,她第一次體認到成癮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一種習慣與喜好的加成反應。
就像泰瑞說的,她可能因為習慣而產生喜好,也可能因為喜好而更加習慣。
不管是哪一個,都是非常可伯的結論。
「我看我還是早點搬走比較妥當。」不讓自己再深思下去,她決定逃了。
想要戒除癮頭,隔離一向是解決的辦法。
「你要搬家?能搬去哪?」泰瑞不認為她能找到比那棟金屋更好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