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是王法,我能避到哪兒去?就算我離開客棧,他還是可以找到我,難道要逼我遠離鳳陽縣嗎?」余恩說得憤憤不平。
以為女扮男裝就會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更沒有黃花閨女拋頭露面的危機,沒想到還是讓她遇上這種齷齪事!
「最好是這樣,不然你年紀輕輕,一旦被何老爺……這……」雖然李掌櫃已年紀半百,但對於這種事,他還是說不出口。
余恩瞇起大眼,心裡暗暗算計著。「掌櫃的,那個何老爺不是要我送酒菜上他府裡嗎?」她回想起之前的對話。
「是呀。」李掌櫃已經冒了一身冷汗。這種事要是處理不好,連這客棧也會遭殃的。
「那掌櫃就照辦吧!」余恩雙手握成拳,掩不住一身的怒氣。
她不想再逃了,才從羅家莊逃了出來,她不能一輩子都這樣當縮頭烏龜。為了嚴齊她可以犧牲,但若是她自己,那她就要站在正義公理這邊。
「余恩呀,你可別亂來,這客棧要是有任何差池,我這掌櫃也不用當了。」李掌櫃看到余恩那火冒三丈的樣子,很擔心他的飯碗就要不保了。
「掌櫃的放心,我不會連累到你的。如果你偷偷放我走,何老爺也不會放過你,是吧?」余恩沒把話說盡,眉頭鎖得死緊。
「唉,誰讓你長得還真有那姑娘的三分樣,尤其那體態呀,難怪何老爺會不顧面子就這麼開口要了你,以往何老爺喜男色都是暗地裡來,從來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李掌櫃歎了口氣。
余恩看看自己,年歲越長,她的曲線越玲瓏。夏風已起,她已換下了厚重的棉襖,身上也只有這尋常的袍衫,這該如何是好?
第五章
踏著夜色,嚴齊回到客棧時已是晚飯過後了。
今天他負責運送十二道精緻的點心到南大街的大戶人家,因此耽擱了回客棧的時間。
以往戌初時分,客棧的忙碌告一段落,他就能和余恩離開客棧,一起回到他們那個簡陋卻溫馨的家。
他才一踏進客棧,就見李掌櫃站在櫃檯前神秘地對他招了招手。
「掌櫃,什麼事?」嚴齊來到李掌櫃面前。
「嚴齊呀,這你表弟余恩他……」
嚴齊和余恩以表兄弟相稱,這聞香客棧裡,大家都知道他們表兄弟的感情很好,好到一塊來上工、一塊下工,還租屋住在一塊。
「余恩怎麼了?」嚴齊問。
「余恩他被何老爺給看上了。」李掌櫃將中午的事約略說了一遍。
「掌櫃,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嚴齊臉色比那暴雨來襲還要恐怖。
「晚飯之前,大概酉時初吧?」李掌櫃也不是很確定。
「已經一個時辰了!何府在哪?」嚴齊越聽眉頭鎖得越緊。
「在東大街上。你就再送些點心過去,別讓余恩吃虧,看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正合何老爺的胃口呀……」
李掌櫃愁著老臉,話還沒有說完,嚴齊一轉身,旋即衝出客棧。
他運起內功,以極快的速度飛奔過一條又一條的街弄。來到鳳陽縣,他隱身於客棧內,沒有人知道他的好本領,就是怕洩露任何風聲。
而此時此刻,心焦如焚的他,已經顧不了那麼許多了。
余恩呀,你絕對不能有事!要是她出了事,那他該怎麼辦?
不到一刻鐘,他來到何府宅第,瞬間躍上屋頂。他立於高處,可以將四周的景象盡收眼底。
幸好何府並沒有羅家莊那樣一處又一處的院落,只有一座主屋連接著幾道迴廊,否則他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余恩,恐怕難上加難。
前庭、後院、迴廊,都沒有人影走動,氣氛怪異到極點,他內心的不安也逐漸擴大。
他往下一躍,在一處花園落了地。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前方左側廂房忽然傳來砰的一大聲,他立刻趨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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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年過半百的何老爺娶了一妻二妾,在中年之後,性情突然大變,專門寵愛年輕的少年。
余恩離開客棧,駕著馬車,慢慢地來到何府。一到何府,通報過後,就被小廝帶到這間廂房候著。
這處廂房,專門用來狎妓,裡頭不但春宮圖掛滿整個牆面,連桌巾、床幔都繡著不堪入目的男男交歡圖。
她一個大閨女,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面,她被觸目所及的畫面轟到臉紅心跳,腦子更是亂烘烘一片,只能將視線定在她帶來的竹籠上。
原先她是打算讓色慾熏心的何老爺服下她事先準備的瀉藥,這種瀉藥不會危害性命,又能懲治惡徒。
但她也沒有傻到要在她帶來的飯菜裡下藥,她打算憑借她的好身手在茶水裡動手腳,這樣一定能讓何老爺喝下肚,早晚瀉個十次九次。
過了很久,何老爺似乎是存心讓她看完這些春宮圖,就在她心慌慌、意亂亂,連眼睛都不知該往哪看時,何仁才搖擺著龐大的身軀走了進來。
「恩兒呀,讓你久等了。」何仁色意掛在臉上,毫不掩飾。
她心頭震了震,那聲「恩兒」是有始以來她聽過最噁心的。她勉強忍住想反胃的噁心感,才有辦法開口:
「何老爺,您要的飯菜我都送來了,我該回客棧了。」
她作勢打算要往前走,何仁卻張開雙臂一把擋住她。
「恩兒,別急嘛,陪我喝兩杯。」那帶著黏稠的語調,一點都不像是這半百年紀的老人家說出口的。
肥手就要扣住她那纖細的手腕,余恩巧妙地閃避。「何老爺,我口渴,有茶嗎?」
「喝酒一樣能解渴呀。」何老爺笑咪咪,卻讓那小眼更小了。
「喝酒我怕傷胃。」余恩胡亂找了借口。
「我立刻讓下人泡茶來。」何老爺走到門口,吩咐著候在門外的小廝,然後才又走回房內,在雕花大椅上坐下。
余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把竹籠裡的飯菜一一的擺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