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先生真的住在這種地方嗎?而這樣的地方真的有人住嗎?
兩旁的樹木被雪覆蓋,厚重得像是一個個挺不起腰來的老人,而在這種昏暗的天色下,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她想起司機的話,不覺打了個寒顫。
她要不要繼續走?也許再一會兒,她就能看見房子,但也或許……她就這麼一直走進深山裡去……
她停下腳步,猶豫起來。「怎麼辦?」她咬著手指頭,內心開始掙扎。
突然,她聽見細微的沙沙聲,而且越來越近……
是什麼?夜間出沒的動物,還是……人?
不管那是什麼,這一刻的她已經嚇得快沒膽了。
把腳從雲裡拔出來,她奮力地向前走,只想趕快擺脫那不明聲響……
一個失足,她踩了個空,整個人失去平衡地滑向路邊的斜坡。
「啊!」她尖叫,然後腦袋瓜咚地一聲撞到了斜坡下的突起物。她只覺服前昏天暗地,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
「噢……」她發出微弱的聲音,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後腦。「疼死了……」
幸好雪積得夠深厚,不然這麼一撞鐵定要腦震盪。
張開眼睛,她看見「兩掛」黑色的長髮正從上面垂下映入她眼簾。
她木然地抬起眼皮,只見一個長髮的「不明物體」就在斜坡上,身體朝下地睇著她。
這一下,她真的是嚇到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鬼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瞬間,整個林子裡彷彿都回藹著她的叫聲。
「喂,」突然,那「不明物體」發出了低沉沙啞的男人聲音,「你太失禮了吧?」
她猛地回過神,呆愣地望著那「不明物體」。
就在她發怔的時候,「不明物體」從上面輕輕一跳地落在她面前。「有沒有受傷?!」
在僅有且微弱的月光下,她細細地睞了個清楚 那是個男人,一個留了一頭長髮、兩鬢及下巴都蓄著短鬚的男人。他的模樣像極了六零年代的嬉皮,說好聽是有型,說難聽一點就是不修邊幅。不過他有兩道非常強悍而濃密的眉,還有一對閃閃發亮、炯炯有神的黑色眸子……
雖然他看起來像極了住在深山裡的「野人」,但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一種強勢的王者氣勢。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問。
「我……」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也許這就是人家說的驚嚇過度。
「再過去一點就是殉情崖,你想死?」他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眼底卻有著一種懾人的犀利。
「你……你才想死呢!」她沒好氣地回他一句,咕噥著:「沒事在這兒裝神弄鬼,你難道不知道人嚇人,沒藥醫嗎?」
他皺皺眉頭,沒有塔腔。
「你不該一個人登山。」他帶著訓話的口氣說。
「我不是登山客。」她斜覷了他一眼,「我要到龜之湯找人。」
「你走錯方向了,龜之湯在另一邊。」他說著,伸手將她提了起來。
他的力氣很大,手也很大,雖然彼此都戴著厚厚的手套,但陶琳卻感受到一種安全、溫暖的感覺。
「還能走嗎?」他問。
「沒問題。」她拍拍身上的雪。
「那就跟我來吧!」他說完,逕自跳上斜坡。
「跟你去?」她一怔,狐疑地望著他,「跟你去哪裡?」
「我住龜之湯,你只要跟著走就是了。」他說話的樣子很沉穩威嚴,就像什麼事都是他說了就算似的。
他是陌生人,而這裡是荒郊野外,她要是隨隨便便跟他走,待會兒怎麼死都不知道。
「我幹嗎相信你?」她一臉懷疑地瞅著他。
披頭散髮的到處嚇人,依她看……他大概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傢伙。
「小姐,你好像還沒搞清楚情況。」他濃眉一糾,有點不耐,「第一,你迷路了,除非你想死在這裡。第二,這兒只有我,除了相信我,你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呃……」雖然她不願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但事實上,她確實是陷入了這樣的困境裡。
「你到底跟不跟來?」他直視著她。
她蹙著眉,無奈地綴了他一記。「跟就跟,你最好別騙我……」她邊嘀咕著,邊奮力地想爬上小斜坡。
不知是體力透支,還是嚇到腿軟,任她怎麼掙都掙不上去。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兩隻手臂,輕輕一使勁就將她拉了上來。
他也沒「奢求」她的一聲謝,自顧自地轉身而去。
陶琳遲疑了一下,別無他法地尾隨其後。
* * * *
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小跑步跟在他身後的陶琳,終於看見了一間木造房子。
趨近,她看見房子門口的木匾上寫著「龜湯之宿」,顯然地,這是一間民宿。
「你今天晚上就先在這兒住下吧!」說著,他引領著她走進屋裡。
屋裡頭只完著昏黃的小燈,而接待客人的玄關處也不見任何人影。她四下張望著,越想越覺不對。
「怎麼沒人?老……老闆呢?」她看著他高大強健的背影,不覺驚悸。
天啊!要是她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突然,他回過頭來,「我就是老闆。」
剛才在外面時,她沒能細細地看清他,而現在,她清楚地見到了他的樣子——
他蓄胡蓄髮,中分旁梳的長髮已經過肩;他有兩道濃濃長長的三角眉,看起來非常地有男子氣概;他的鼻樑高挺,給人一種剛毅的感覺;他的眼睛熠熠有神,看著人時既專注又熾熱;而他的唇飽滿而豐潤,像是那種親吻起來會很舒服的嘴唇……
驚覺到自己對他的唇有這樣的想法,她頓時熱了耳根。
這個人雖然樣子嬉皮得有點隨便,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俊男,而且他的俊挺給人一種很男性、很剛毅、很值得依靠的感覺。
她的心怦怦地跳,而她也意識到自己的失常及不尋常。
就在她睇著他的同時,陶川正廣也正細細地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