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中午過後,到鎮上郵局辦事的陶川還沒回來,而去阿杉婆婆家的平治也還留在那兒。
閒著沒事,陶琳穿上大衣、圍上圍巾,離開了民宿,到附近走動。
根據她事前所做的「功課」得知,八甲田山中有不少濕地及濕原植物,不只景觀一流,還有不少未經開發的秘湯。
這裡的地名叫龜之湯,她想附近應該會有溫泉才對。反正合著也閒著,她就到處走走,增長見聞。
這兒到處都積雪,只有人工刨出來的小徑可走。順著小徑,她一路欣賞著美麗的風景。
突然,一隻黃色的不知名動物,出現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它看見了她,沒有動作,只是好奇地、警戒地與她相望。
「應該是貂吧?」她忖著,慢慢地走上前去。
一驚覺她的接近,那只貂連忙跑開。
「別跑……」見它跑,她跟著迫上去。
她只是想近距離地看它一眼,但它卻像見鬼似的逃開。她迪著它在林子裡穿梭,竟發現更多不同的動物。它們趁著沒下雪,天氣也暖和的時候出來覓食,但一見人跡,就又腳底抹油地跑掉。
對生活在都市裡的陶琳而言,這是新奇的,因為她從沒如此貼近過這些所謂的野生動物。
索性她不跑了,也不企圖靠近它們。她在原地坐下,安靜地觀察它們。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開始降雪。
抬起頭,雪花像棉花球一樣地穿過林稍,然後落在地上、還有她的身上。她以手指觸碰,那冰冰的、軟軟的感覺,讓她興奮得想大笑大叫。畢竟對生長在亞熱帶國家的她來說,雪是既新奇又陌生的。
盡興之後,她想起也該是回去的時候,於是回頭想依著她來時的足跡回到小徑上去。但在此時,她赫然發現自己的足跡,已經被剛才降下的雪給掩蓋住了。
「怎麼會?」她暗叫不妙,「我不會那麼倒霉吧?」
怎麼在山裡迷路這種事,總是那麼奇怪地發生在她身上呢?
「不會,不可能的……」她皺皺眉,自言自語地。
是的,她不信邪,她要憑著記憶找到來時的路,因為她相信……她應該不是那種無可救藥的路癡。
* * * *
傍晚,正廣從鎮上回來,卻不見陶琳的蹤影。
他心想,她或許是跟平治一起到阿杉婆婆那兒了,所以便直接前往阿杉婆婆的家。
「爸爸!」一見他來,平治撲上前來抱住了他。
他抱起平治,環視了屋內。「婆婆,那女孩子沒來?」
「你說住在你那兒的漂亮小姐啊?」阿杉婆婆蹙起眉,「她沒跟來呀。」
「是嗎?」正廣濃眉一糾,有點憂心。
她走了嗎?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讓她覺得不安、不悅,所以她趁著他不在的時候離開了呢?還是……她閒著無聊,所以到附近走動而迷路?
他不知道自己希望是前者還是後者——前者,他覺得悵然若失;後者,他感到心慌不安。
「婆婆,平治請您幫我照顧,我去找找她。」他說。
「怎麼?她會迷路嗎?」阿杉婆婆皺皺眉頭,對有人會在這裡迷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她不熟悉地形,不是沒可能。」他摸摸平治的頭,「平治,你要聽話,爸爸去找阿姨,找到就來接你。」
平治揪著眉心,「爸爸,阿姨是不是不見了?」
「呃……」他一頓。
平治立刻紅著眼眶,「阿姨像媽媽一樣跑掉了,對不對?」
看見他那惹人憐惜的模樣,正廣不捨地笑歎一記,但是卻不知如何回話。
「婆婆!」他將視線從平治身上移開,「就麻煩您了。」
「別這麼說。」
「那我先走了。」話罷,他旋身再度離去。
他一刻也不敢拖延地回到家裡,並上樓察看陶琳是否離去。
打開房門,他發現她的行李還在,而房間裡也沒有那種她已經離去的跡象。排除了第一個可能,那麼……現在就只有第二個可能,那就是她又迷路了。
下午三點半,在平地實在不算晚,不過在山裡,過了這個時間,天色就暗得極快,要是她沒有掌握好回程的時間,很可能會在昏暗的天色下迷失了方向。
過去八甲田山中發生了那麼多山難意外,大多是因為外地來的人對路況不熟而造成。他擔心她也會發生那樣的意外,儘管他希望這只是他的多慮。
步出門口,迎面而來的是林務局的山本先生及警員暮木先生——
「陶川,你要出門啊?」山本先生問著。
「呃,是……」他說。
「今天最好早點回家,別再出去了。」山本先生一臉嚴肅地說。
「發生了什麼事嗎?」見他一臉謹慎,正廣疑惑地問道。
暮木警員接口說道:「一個小時前有兩名劫匪在鎮上搶了布莊,後來開車往山上逃,剛才警方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他們的棄車,擔心他們會逃到附近藏匿。」
「什麼?」聽完暮木所說,他不覺憂心起來。
「我們還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走了。「暮木說完,便跟山本急急忙忙地走了。
劫匪逃到附近?怎麼好死不死會在這個時候呢?
就算她不迷路,要是在山裡到處逛而撞上那兩名劫匪,結果一樣教人擔憂。
忖著,他更覺不妥。回屋裡準備了一些基本的裝備後,他隻身進了森林——
* * * *
天色已經暗了,四處摸索著回去的路的陶琳,已疲累得不想再走。
真不知這是什麼鬼地方,居然教她連著迷了兩次路?
她記得陶川說過附近有著殉情崖,要是她一失足摔進去,恐怕到骨頭化塵都沒人發現。
抬起幾乎快睜不開的眼皮,陶琳隱隱看見前方的林子間有處破舊的小木屋,屋子裡沒有半點燈光透出,看來像是沒人居住似的。
不過在這種時候,她已經管不了那裡住不住人,或是有沒有什麼人能施捨她一點食物了。現在的她好累、好冷,只想有個地方歇歇腳、捱過這個夜,她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