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會盡力勸他明大義、識大體。」
他搖頭,「你勸會越勸越糟,他不會聽你的,這件事你暫時不用管了。」
「但是楚昭儀之死與臣妾有關,臣妾若是置身事外是對死者的薄情。」她的態度如此堅決倒讓他出乎意料。
看來潘龍美有朝一日的確會成為自己的賢內助。
「頗有皇后之風嘛。」他笑道,「好吧,不置身事外,那麼,如果朕讓你給神兵山莊寫封信,你肯嗎?」
「我給神兵山莊寫信?」這又讓她一愣,皇上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敵人下了套給我鑽,我總要有應對之策吧?」皇甫朝又剝了一顆荔枝,這回放進自己的嘴裡。
自小熟讀兵法的他如果連敵人的這點伎倆都看不出來,就太辜負先帝的栽培了。
能容忍的他自然會容忍,若不能容忍,就如這顆荔枝一樣,細嚼慢咽之後,再一口吞下!
*** *** ***
當潘龍美的馬車剛剛抵達衛英疇的臨時公館,便有人立刻跑到裡面去通報。
因為衛英疇是回東都述職,皇甫朝暫時沒有給他任何具體的封賞,所以他只能暫留在公館之內。
潘龍美的出現讓他又驚又喜。
「龍美?你怎麼會來這裡?」
她顯得神情凝重,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這裡不便說話,衛英疇立刻心領神會地將她迎進公館內。
「表哥近日見了四王爺是嗎?」潘龍美很嚴肅地問。
他警惕地瞪著她,「你是來替皇上興師問罪的?」
「不,我是來提醒表哥的,你和四王爺做的事情,皇上似乎已經有所察覺,你現在留在東都很危險,應該及早離開,四王爺並不是真心敬服你、結交你,只是想把你當棋子利用而已。」
衛英疇並不認可她的話,但還是頗為感動,「龍美,總算你心中還有表哥,不枉這麼多年我們的情意。不過你對四王爺還是有偏見,四王爺為人寬厚,待人誠懇,並不是你說的那種陰險小人,至於皇上……」
「我們就不要為了這種事情辯了。這封信,你拿好。」她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塞到他手裡。
衛英疇展開一看,不禁吃了一驚,「神兵山莊?你居然還和他們有來往?」
「算不上有來往,但是當年娘曾經留話說,萬一有緊急危難,說不定求一求莊內的人,他們會幫忙,因為神兵山莊雖然刑罰嚴厲,卻不會允許自己的人在外面受到欺辱。這封信你收好,替我想辦法轉交給神兵山莊的人。」
「你對皇上終於也有所懷疑了?」衛英疇興奮地說:「否則你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信交給我,對不對?」
她咬著唇,「萬歲畢竟是我的丈夫,我不能對不起他,我讓你把信交給神兵山莊,只是希望神兵山莊的力量可以壓制萬歲對其它人的鎮壓,或者,起碼分散他一部分的注意力,以免讓更多人捲入禍患之中。」
「龍美,等這邊的事情了結了,我帶你離開,我們去塞外放風箏,騎馬牧羊,自小這不就是你的心願嗎?」
她淡淡地笑笑,「只可惜已經物是人非了,一切……自有天定。我不能在這裡久留,否則皇上找不到我會起疑的,我先走了,你不要送我,免得讓外面的人看到,也會引起麻煩。」
辭別了衛英疇,潘龍美匆匆走出公館,走回自己的馬車,對車伕吩咐,「回去吧!」
她打開車門,快速閃入車廂之中。
在那裡,早已有人等著她,看到她進來,車內的人笑問;「怎麼這麼匆忙?被他看出破綻來了?」
「在鬥心眼上萬歲大可以放心,表哥是鬥不過你的。」她撫著胸口,那裡還是怦怦亂跳。她第一次在親人面前撒下這種彌天大謊,多少會心慌緊張。
車內的人就是皇甫朝,他將潘龍美拉倒在自己懷裡,柔聲說:「辛苦你了,這封信送過去,老四會自疑好一陣,希望他能暫時收斂點陰謀詭計,踏實過日子。龍美,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朕帶你出宮好好地玩一玩。」
最後一句話讓她想到剛才表哥說的話,雖然情勢緊張,她還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這笑容自然沒有瞞過他的眼睛,於是問道:「笑什麼?」
「沒什麼。」
她又想掩飾,卻被他捏住了尖尖的小下巴。
「你越說沒什麼,就越是有什麼。」
「只是表哥剛才也和我說了類似的話而已。」
「哦?」他瞇起眼睛,「他怎麼說的?」
「他說……要與我在日後去塞外騎馬牧羊放風箏。」她的語氣輕鬆,卻讓皇甫朝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這傢伙還真是自不量力啊。」他喃喃地念著,聽得出其中有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你喜歡騎馬牧羊?好,朕會命人在東都近郊修建一片草原,要多少牛羊都隨你。」
他大膽狂妄的念頭嚇了她一跳,忙阻止道;「萬歲何必為了一句不著邊際的笑話而勞民傷財?臣妾既然入了宮,對過去兒時的遊戲都已不留戀了。」
皇甫朝笑了,「不留戀了嗎?兒時的事情真的一點都不留戀了?」
這句話問得她心頭下安,他在暗指什麼嗎?
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停地眨動閃爍,他笑著將唇覆蓋在她的眼皮上,手中暗暗使勁,彷彿要將她纖弱的身體揉碎在自己的懷抱中似的。
近來他真是越來越感覺自己離不開這個傻丫頭了……
*** *** ***
這一晚,潘龍美總是睡得不大安穩,那一封給神兵山莊的信,不知道表哥會如何處理,倘若真的交到神兵山莊去,會不會反而給皇甫朝帶來不利?
她對這件事的方方面面、裡裡外外所知所瞭解遠不如皇甫朝那麼細緻深入,因而也沒有他的那份自信,成竹在胸。
這個在她身邊已經守護將近一個月的男人,到底對她投入了多少真情?到底她能相信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