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非得樣樣都和他作對不可嗎?
她喜歡走路下山,那她就自己走吧!他倒要看看,沒有他在身邊,她一個人有多大能耐!
第7章(2)
見冷嵬岳從山上木屋回來,獨自坐在大廳沉思,許久都未曾開口說話,艾斯遂以他最感興趣的「報仇」話題,向他請示。
「主人,你打算什麼時候要放了駱睿智?」
昨晚,他知道主人帶著金曉丹上山去,這令他非常訝異。
那地方,是主人認定為他雙親長眠的天堂之地,當初他的雙親被刺殺後,屍體極可能被拋落海,無法尋找雙親屍體安葬,是主人心裡最深的痛,是以,他在山頂蓋了間木屋,掛上雙親的畫像,將那地方列為他父母的私人天堂,並下令,沒有他允許,任何人不准上山去。
他只上山過兩次,一次是木屋完工,他上去檢查,一次是因為主人上去三天,一直沒下來,擔心主人出了意外,他焦急上山去察看,未料,卻被在山上靜坐的主人反罵一頓。
連他私自上山,主人都會不高興,他萬萬沒想到,主人會破例帶金曉丹上山——
只是,令他納悶的是,今早主人卻獨自回來,未見金曉丹。
方纔,他在猜想,會不會是因為她想找到駱睿智放了他,主人不高興,遂把她帶上山結束她的生命……但他自己推翻了這猜測,主人想要誰的命,隨時可以就地解決,何需多此一舉?更何況,山上是主人認定的神聖之地,他不會在那裡殺人。
那麼,是主人將她留在那裡……
「我改變主意了——」冷嵬岳許久才開口。
艾斯回過神來,恭敬立在一旁等著接旨。「是。」
「看守好駱睿智,再將金家最小的兒子抓來。」
「是。」沒有立即離去,艾斯等著主人是否有其他吩咐。
都中午了,山上沒有任何可吃的食物,如果金曉丹真的是留在山上,或許主人會叫他多準備一份餐點,好送上山去——
「你還有事要跟我說?」
「呃,沒有。」他才以為主人有事要跟他說呢。
「去做好我交代的事。」冷嵬岳沉著瞼。
「是,主人。」
看到主人臉色鐵青,艾斯不敢多待一秒鐘,立即轉身離去。
看了壁上的鍾一眼,已近中午十二點,以她的腳程,不可能那麼快就下山,說不定現在的她,根本分不清方向,或許還會走回木屋去——
木屋那兒雖沒食物,但至少有水……
喟聲,他何必關心一個不懂他,一心想和他唱反調的女人——
就讓她獨自在山上空轉,她該得到教訓,等她又餓又渴,彷徨無助,就能體會到在他身邊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天黑了,冷嵬岳獨自在金曉丹住的獨棟城堡內用晚餐,前一刻劉嫂來替他張羅晚餐,在他身邊來來去去,一臉想開口問他什麼的表情,卻又不敢說,他知道,定是想問金曉丹的下落,而艾斯肯定警告過她不許多問。
他的確不想讓人多問,因為此刻他的心情異常煩躁。
氣她、怨她不和他站在同一陣線,所以留她徒步下山,為的是要讓她得到教訓。白天他還堅持絕不管她,但天色一黑,心裡的焦慮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大量湧現。
水杯一端起,他就擔心萬一她迷路,一整天都沒水喝,人會虛脫;切一塊牛排肉往嘴裡送時,就想到她整日未進食,原就纖瘦的身子,怎撐得住?
不喝水、不吃肉,放下刀叉,他瞪著桌上的晚餐,兩道濃眉扭成一個憂心的結。
她是沒晚餐吃沒錯,但萬一山裡出現熊或其他野獸,她可能就會成為它們的晚餐……
雖然他沒碰過山上有野獸出沒,但不代表就真的沒有野獸,只要一不小心出現一個萬一——
對,還有蛇,毒蛇極有可能趁她一個不注意……不,即使她很注意,也躲不過毒蛇攻擊……
臉龐隱隱抽動,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把她遠遠拋在腦後,她是金家的乖養女,誓死護金家,留下她,絕對是個麻煩。
就讓野獸把她啃了、吞了,一了百了。
拿起刀叉,目光不經意的落在她常坐的位子。
他偶爾會來和她一起用餐,雖然沒有聊太多話,但只要她給他一個凝望的眼神,他的心情就會大好,胃口就會大開……
此刻,長方型的餐桌,只剩他一人獨坐,沒有她深情凝望的眼神,眼前的美食完全挑不起他的食慾。
腦裡儘是她昏倒在山上,處於任毒蛇、野獸宰割的危險處境——
眉心的皺褶被憂慮擠得更深,丟下刀叉,他倏的起身,臉色沉肅,急匆匆的往外走——
「主人,你不吃了嗎?」劉嫂甫從另一座城堡那邊踅回,撞見急匆匆出門的冷嵬岳,納悶的問。
可是,冷嵬岳一句話也沒說,腳步急促,似乎趕著去哪裡。
白天,山上寂靜清幽,但一入夜,黑漆漆的山路,多了一份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魅幽暗。
金曉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她像失魂般的茫然一直走,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唇色泛白,虛弱無力的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背部靠著樹幹支撐著她已無一丁點力氣的身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頭暈眩的更厲害,眼前又黑又模糊……
臉上的淚痕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幾回,只感覺淚水一直流,兩行淚水從她的眼眶溢出,滑過臉龐,流過頸間,流進她的心,源源不絕,彷若要將積壓了十七年的淚水,一次流乾。
閉上眼,感覺自己隨時會昏倒之際,今早冷嵬岳說的話,又字字清晰的在她耳畔響起——
你的命,沒有你自己想像中值錢……
心口,再度被刺痛一回。
他的話,一針見血。
從她當金家養女那一刻起,她的命,就屬於低賤那一層,只是她一直不願去承認、去面對。
任何人污辱她,她都可以不當一回事,但,那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競令她感到難堪至極,她的心彷彿瞬間被撕裂了一般,痛苦得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