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竟發現父親還在廳裡。她狐疑地睇了他一記,懶洋洋地就想回到房裡去。
「你去哪了?」岡田准沉聲問道。
「跳舞。」她說。
「跟誰跳舞?」
「美繪。」
岡田准神情嚴厲地凝視著她,「怎麼不是跟流氓在一起?」
她一震,旋即想起今天的事。「阿駿那小子又打我什麼小報告?」
「你承認了?」他臉色上抗。
千里懶得解釋什麼,只是負氣地語帶挑釁,「是阿駿該打,他要是敢再對我不敬,我還要叫人打他。」
「千里!」岡田准沉聲喝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在自毀前程!」
原先聽阿駿說她跟流氓在一起,還動手打他時,他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這麼做,但現在……她承認了。
她該為自己辯駁,但是此刻她卻消極地認為,不管她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我的人生是我的,就算毀了也是我心甘情願。」
「你說什麼!?」岡田准眼裡是要噴出火來似的怒視著她。
他不知道千里為什麼變成這樣,以前她雖然性情剛烈,但是非曲直可分得一清二楚。但現在她變了,她不斷地挑戰他、也不斷地毀滅自我。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感覺不到他是多麼地在乎她、關心她嗎?
「反正爸爸現在有阿駿這個現成的好兒子,幹嘛還管我的死活?」心裡明明不想說出那些話,但當她回過神來,卻已經那麼說了。
他濃眉糾結,神情惱怒,「你簡直……」
千里瞥了他一眼,負氣地扭頭就走。
岡田准伸出手,猛地將她一扯。
當她回過身來,他重重的一巴掌已經打在她粉嫩的臉上。
她太過震驚,以至於連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臉頰像是著火了似的滾燙,而她的心……沉進了黑呼呼的深海裡。
其實震驚到忘了反應的又何止是被打的千里,就連打人的岡田准都驚愕得不知如何反應。
他知道千里一定恨透了他,就算是他愛之深責之切,性情剛強的千里也無法原諒他這樣的舉動。
也許是因為震驚,他沒有出言安撫,反倒嚴辭責難。「要是你再跟那些外面的流氓攪和,我就把你關起來!」
千里冷冷地望著他,臉上是一種受傷、絕望的表情。
「你忘了嗎?」她勾起一抹無奈的冷笑,「我從出娘胎就一直跟流氓攪和在一起……」說完,她一個轉身就跑出了大廳。
「千里!」見她一扭頭就跑了出去,岡田准大聲呼喝著。
千里置若罔聞,飛似的朝前庭跑去。
「你幹什麼?」春子打著呵欠走了出來,睡眼惺忪地朝外頭望去。「千里回來了?」
「晤。」他神情凝重。
春子擠著額前的發,槽俗地道:「不是我愛說,千里真是大任性了,居然夥同外人欺負自己的弟弟,雖然我們阿駿跟她不是親姊弟,但她這樣實在是……」
「行了,你去睡吧!」他不耐地打斷了她。
春子挑挑眉,輕哼一聲,「是是是,她是你的寶貝女兒嘛!我看她早晚要變成女流氓。」說著,她自顧自地踱離大廳。
岡田准臉上的神值越來越沉重,眼底的憂心及痛心也愈益深濃。
*** *** ***
無處可去的她回到了PUB裡,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喝悶酒。
其實她根本沒什麼酒量,可是她發現用酒精麻痺自己的靈魂,能讓她得到短暫的快樂。
她不想再去思索任何事情泡括她父親及那個已經容不下她的家。
PUB五點打烊,四點的時候人潮已經散去大半,而留下來的泰半也都已經迷糊糊。
千里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困了;眼神迷糊,神色渙散的她嘴裡嘰嘰咕咕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小妞……」這時,有兩名年輕人靠近了她的桌邊,見她醉得不省人事,又形影孤單,當下認為有機可乘。
「你醉啦?」他們動動她,搖搖她,確定她真的已經東西南北分不清。
「把她帶走。」其中一人提議著。
「帶走?」另一人猶豫地道,「好嗎?」
「反正她一個人,又喝得醉回回,明天醒來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提議帶她走的年輕人怪笑著,「難道你不覺得心癢癢的?」
另一人再睇了千里一眼,笑了。「好吧!」
兩人都贊同這個提議後,一人便動手扶起像一攤軟泥似的千里。
千里渾然不如,只能任人擺佈。
那兩人一左一右地將千里扶起,興匆匆地就要離開——
凌晨四點,四海看店裡沒什麼事,於是準備回家。
其實他在大皈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家,現在他住在英作大宅中的其中一棟。
英作的房子是屬於「和洋融合」的設計風格,分為前屋及後屋。而目前他就住在離前屋有幾十公尺遠的後屋裡,出人不由前門,而是從後門。
他喜歡不受干擾的生活方式,而後屋正符合他的需求。
「倏原先生,您要回家了?」守門的看見他,禮貌地問候著。
「嗯,這兒就交給你們了。」他說。
「倏原先生……」一名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尾隨過來,「我送您回去吧!」
他是矢野,原本是池田舊部屬西崎的打手,在四海接管池田的地盤時,西崎便將他指派給四海遣使。
西崎在池田舊部中是數一數二的名將,池田因販毒人獄後,他原本是最有希望接管原有地盤的人。但兩名會長最後的決定人選不是他,而是流浪歸來的四海。
他心中一直對這個安排耿耿於懷,但城府極深的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表面上,他十分支持四海,並將愛將奉送給四海遣使,但實際上,矢野不過是他放在四海身邊的一顆棋子,隨時都要將四海的情況通報予他。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四海一笑。
「走回去?」矢野一愣。
「才半小時的路,我習慣了。」他說。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