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鎮靜的茉莉,第一時間喂小夜子吃藥,然後熟練地替她揉搓胸口,明顯舒緩下來的小夜子終於有點血色,呼吸亦漸平穩順暢。
在旁觀察一陣子後,茉莉替小夜子蓋好被子,把梳妝台上的玻璃瓶點燃,陣陣馨香慢慢飄散開來。
「這是?」大海低聲問。
「薰衣草精油,可以讓小姐放鬆神經,容易入睡。」茉莉小聲回答,然後與他一同退出房間。
「水無月小姐有什麼病,她是不是常常會這樣昏倒?」大海有點擔心。
「把你嚇到了?」茉莉揶揄。「小姐的心臟不好,很容易昏倒。」
說真的,的確把他嚇壞了!「是心臟病嗎?所以她才會待在這裡靜養身體?」
「可以這麼說。」茉莉不想洩露太多,但又忍不住替小夜子說好話。「小姐因為身體不好,需要長時間休息,個性才會變得孤僻,其實小姐心地很善良。」
像小夜子這種性格,實在很容易被人誤會,在外人眼中,水無月家的千金是個高傲自負又目中無人的大小姐。
「淺見醫師也無能為力嗎?」大海忍不住追問,他相信淺見的醫術一定不差。
「一切只能靠小姐自己。」她輕搖頭歎息。
「情況這麼差?」他瞠目結舌,小夜子年紀輕輕的,竟會患上不治之症嗎?!
「你放心,小姐的性命沒有危險,只是身體比較孱弱。」茉莉連忙澄清。「對了,你剛才劇烈走動,有沒有影響到傷口?」
「沒有,我很好。」剛才危急之際,他可沒想過自己有傷在身。
「明天醫師會過來看小姐,正好讓醫師替你檢查一遍。」
「好的,謝謝。」
大海看著步履輕盈的茉莉,禁不住想起躺在床上的小夜子,面白如雪的小臉緊抿著嘴唇,明顯在強忍痛楚,卻仍不肯洩露半分感情,這樣的小夜子令他感到莫名心痛。
到底小夜子是個什麼樣的少女?他很想知道!
「胸口還痛嗎?」
靠坐在床上的小夜子搖頭。
淺見祐司替她量血壓體溫、檢查心跳脈搏。「你要多吃點、出外走走,身體才會健康。」
小夜子垂下眼簾沒回應。
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忠告無效,淺見還是不厭其煩地勸說,希望小夜子會振作起來,終有一天能擺脫枷鎖,走出過去的陰霾。
檢查完畢後,淺見便轉移察看另一位病人,小夜子則仍靠坐在床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牛奶燕麥。
窗外陽光普照、花木扶疏,藍天白雲碧波萬頃,不過怎樣的風光明媚也打動不了小夜子,她沒半點外出的意念。
嚴格來說是她完全不想下床、不想面對任何人,或許說得再正確點是她有意迴避「某人」。
回想起昨夜被大海先生抱著,靠在他胸膛上的悸動猶存,小夜子第一次清楚感受到一個男人的懷抱是如此強壯溫暖,那時他的驚惶擔憂盡入她眼簾,想必她讓他嚇到了。
不知為何,她發現自己有點在意大海先生,他好奇關注的眼眸總讓她想逃開,她害怕與他接觸,更不想讓他靠近,她只想縮回自己的保護殼裡,不想被人關懷瞭解。
因為她是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的城堡半步,更不可能走出保護自己的象牙塔!
淺見祐司甫出現,大海立刻詢問:「水無月小姐還好吧?」
嗯?他好像很關心小夜子!這個發現讓淺見竊喜。「小夜子沒大礙。」
「那就好了。」大海放寬心,手臂上好像還殘留抱著小夜子的感覺,體重輕如羽毛的她,彷彿他稍一用力便會捏碎,然後隨風飄散消失不見。
淺見笑笑。「既然你昨日都可以奔走自如,相信身體已經復原得差不多。」
淺見那個不懷好意的笑臉,瞧得大海渾身不自在。
「很好,你的傷勢比預期復原得快多了,但也別掉以輕心,暫時還不宜劇烈走動。」淺見詳細檢查一遍後語重心長告誡。「最近能否記起什麼?」
「什麼都沒有。」大海滿臉苦惱。
「能忘記一切也許是種幸福,有些事情即使想忘記,卻耗盡一生都忘不了。」淺見臉色一沉,突然感觸良多。「不過到底是幸還是不幸,相信只有當你的記憶恢復過來後才會有答案。」
誰沒有過去?像淺見這種年輕有為的醫師,怎會待在鄉鎮行醫?淺見的故事應該也不平凡吧!
或許,當他恢復記憶後,才能體會忘卻一切的幸福,只是對於一個失去過去的人,即使過去是如何千瘡百孔、不堪回首,無論如何都會想要找回來,因為連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都不知道,一片空白的感覺令人不安惶恐。
往好處想,他現在所忘卻的可能是美好快樂的過去,總之,誰知道呢?!
撇開自己的問題,大海現下最關心的可是另一個人,他忍不住想要理清心底的疑惑。「水無月小姐的心臟有什麼問題?她這麼年輕便患有心臟病,是先天性遺傳嗎?」
淺見搖頭。「她心臟的機能沒問題,一切運作正常。」
什麼?不是心臟病嗎?可是茉莉明明說小夜子的心臟不好,大海真的被弄糊塗了。「那麼她到底患了什麼病?」
「除了有點貧血與體脂肪比例過低外,小夜子的身體機能算是相當正常,沒有任何不妥。」淺見說道。
「可是她昨晚明明很痛苦,而且小野小姐也有給她吃藥。」
「我開給她的藥只是一般的維他命與鎮定劑。」淺見指出。「小夜子患的是心病,也可以說是精神病的一種,她老是覺得自己的心臟有問題,這種想法透過大腦傳遞到身體,繼而反映出假象。」
「所以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大海為之愕然。
「也可以這麼說,只要她稍為心跳加速,便會感到呼吸困難,繼而容易休克昏眩,心臟的劇烈跳動對於她來說會轉化為心絞痛。」淺見解釋。
「沒辦法醫治嗎?」
「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小夜子的心魔只有靠她自己去克服。」都已經這麼多年,小夜子一直沒敞開過心扉,淺見也無能為力。「不過遺憾的是,小夜子的生命與意志力都很薄弱,她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除了吹奏笛子外,恐怕再也沒有半點可以引起她熱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