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昭?」她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努力地瞇眼仔細看向四周,仍是得不到任何回應。
擰著眉頭,她噘起紅潤的唇瓣。
「還說不走陪我呢……」結果到哪裡去了?左右看了看,確定他真的不在,她就只好抱著那暖暖的披風重新躺下。
他應該不是丟下她跑了吧?難道是覺得不妥換了房?
「去哪兒了……」她望著床板自喃。本想就這樣等他回來,但突然的撞擊聲響讓她嚇了跳。很快地又爬起來看,就瞧見木窗被風吹了開,兀自在那邊搖晃。
她拍著胸口,抓著披風更緊,只覺得本就不甚明亮的室內此刻彷彿更加黑暗了;涼颼颼的空間讓她頭皮發麻地起了寒意,每樣擺設都扭曲成了詭異的模樣,而且外面還有聽起來很奇怪的風聲──
「唰」地一聲,窗外的樹影也跟著擺動,看起來就像是有人站在那裡!
她不再猶豫,迅速跳下床,拖著懷裡的大披風打開門衝出房問,驚出一身疙瘩。
胡亂跑了幾步。她不想再回去,也不要一個人躺在那兒等。探了探周圍,外面雖然有月光,但卻寂然得像座杳無人煙的廢莊。
雖然她天不怕地不怕,但人總是會有弱點的,她唯一的死穴就是--那種東西。
「真討厭……」他到底去哪裡了嘛!居然丟下她一個人在這裡……這莊裡好恐怖,好像有什麼東西會突然跑出來吃人的樣子……
她想找到尉遲昭,就漫無目的地繞了一圈,再回頭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分不清哪裡是哪裡,每條迴廊都如此相似,每個廂房都長得大同小異,在白日,她都已覺得眼花撩亂,何況現在只有一輪明月高掛。
「糟糕……」迷路了。
要是尉遲昭回去看不到她,不曉得會不會著急……唔,一定會吧。
走不回去的話,就要等他來找……又給他添麻煩了。早知道就乖乖坐著,不管多害怕都不應該隨便亂跑,她都已經答應要聽話了……
「啊,髒掉了!」她沒注意到大大的披風落在地上拖行,成了掃落葉的掃帚。好心疼地蹲下身,她拿掉沾在上面的枯葉,把黃土拍了拍,望著那深色的布料,頓了下,她紅著臉,覷一眼空無一人的週遭,然後輕輕地擁住那披風,一陣熱意竄上心口,她忍不住偷偷地笑。
好像在抱著他喔……
想到他略微纖瘦的腰肢、直挺的背脊,還有看起來很好靠的胸膛,她臉燙燒了。
一下子,討厭的感覺消失了,恐懼的感覺消失了,無所適從的感覺消失了;黑黑深深的庭院幻化成了美麗精緻的宅邸,可怖詭奇的樹影顯現為綠葉片片的光景;墨藍色的天空、冷冷的月娘,看起來比晨日還要溫暖,比雲朵還要溫柔。
也好像被他抱著呢……好柔……聞到披風上那已令她熟悉的味道,她的心跳加快,卻一點也不想放手。
她好奇怪,心底深處的聲音也好奇怪,她真的不明瞭!這樣總是想笑的感覺是怎麼了?想到某個人就覺得心安又叫做什麼?一直想要跟某個人靠近又是為了什麼?
到底為何……她會這麼這麼地──
細小的談話聲傳入她耳裡,她高興地站起身就要朝聲源而去,才走了幾步就發現那聲音並不是尉遲昭的。
來人越來越接近,她一蹙眉,便輕手輕腳地躲進了旁邊的草叢。
「我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嗎?」一名白衫男子緩緩踱著步,身後則跟著另一個著墨青色衣袍、臉部線條極為剛直、看起來像是其手下的男子。
容湛語聞言,悄悄地探首一看,剛剛說話的果然就是那個玉龍。
「是。所有東西都已經秘密出土,就等運送回莊。」青衣男子低首恭敬道。
「那就好。」玉龍一笑,俊逸的臉龐上有著隱藏的邪意。「就讓真真假假的風聲去擾亂那些粗俗的江湖人,等他們自相殘殺完畢,咱們要的東西也到手了。」借刀殺人,可真好用。
「另,屬下漏夜查探,已經確定那兩名漢子的話確實屬實。」
玉龍眼微瞇,上揚的嘴角釋出一絲冰冷。「姓容的武人沒腦袋,連他生的女兒也一個樣。」
啊?這玉龍剛剛說誰沒腦袋?罵她就算了,居然還罵爹!容湛語差點氣得頭頂冒煙!
只聽他慢條斯理地續道:「那女人是存心要兩家都丟臉嗎?他們四方鏢局臉皮厚如城牆,咱們玉泉莊可不;若不是需要容家鏢局及他們的廣大人脈,又何必娶個上不了抬面的女人進門?」低沉的嗓音裡,有著深深的輕視不屑。
上不了抬面?什麼嘛!她就稀罕嫁嗎?
原來他娶她別有目的!他一定是假惺惺地騙了爹,還在背後說他們的壞話!
果然不是錯覺!這玉龍真的表裡不一!
他們的鏢局是沒有這玉泉莊來得文武雙全,他們鏢局裡的人的確比較粗枝大葉,學識普通又沒有比別人聰明,既不風雅也不溫文,但是……但是每一個都誠懇善良待人又真心!
比他這種彷怫謙謙有禮、實則笑裡藏刀又雙面的噁心態度好多了!容湛語把小拳頭握得死死的,蹲在草叢裡,忿忿不平地在心裡咒罵他千萬回。
「請莊主指示。」青衣男子垂手而立,等待主子的命令。
莊主?容湛語奇怪地皺眉。不對啊,莊主不是他爹嗎?那穿青衣的棺材臉叫錯了吧?
玉龍側首,牽起一抹詭異的笑。「你真是越來越懂得討我歡心了。」
青衣男子沒有抬頭,只道:「屬下不敢。」
「你是我的左右手,沒什麼敢不敢的。倒是……」他沉吟了下,「老頭子廢了這事,得保密點,畢竟,離他毒發才沒多久,要做到讓外人完全感覺不出來他是被害。」他嘴裡吐出的是陰險話語,可臉上的笑卻異常和煦。
「屬下明白。」青衣男子依舊是同一個姿勢,語調也波瀾不興,聽不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