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半掩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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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尉遲昭察覺自己的舉動,先是愣住,隨後微微心驚。許是他私心作祟,他並不願意讓她看到他醜陋的模樣,但……這是為什麼?

  只要讓她看一眼,或者她就不會再迷惑,這是最快速的解決方法,不是嗎?

  但他為何如此排斥?

  他逃避這個問題,只知道自己布望在她心中,他就只是那個待她好的「尉遲昭」,即使只有模糊不清的印象,也好過看她流露出嫌惡駭怕的表情。

  容湛語凝視著兩人接觸的地方,不同以往的,這次她毫無心跳加速的感覺。

  他也曾經握過她的手,但是,那時候,他們之間沒有隔著任何東西。

  才抓住的纖細絲線,又……失去了。她垂下眼。

  「我不在乎。」她喃著,卻剛好能讓他清楚聽到。「我不在乎你的模樣,因為,我認識的,本來就是沒有容貌的尉遲昭……你懂嗎?」她低訴的字句沒有掩飾,赤裸裸地呈現給他。

  身體像是要著起火來,就算會自焚而死,她也不後悔。

  尉遲昭靜靜地垂首,望著自己掌心,他溫柔的黑眸有著和她不同的冷意。

  他並非無心人,又怎會聽不出?

  只是,他怎能給她回應?

  她是個美好的姑娘,他卻連長相都恥於見人。

  她和他,好比天與地、雲與泥,不該有交集,也不能。

  「我懂。」閉了閉眼,他用著那傾醉的柔嗓道出殘酷的話語:「我認識的,也只是那個孤苦可憐的小十。」又遠又淡漠。但他就是說了。

  這樣,為的是要斬斷她的情絲,若是傷了她,他真的……很抱歉。

  猶如晴天霹靂,容湛語搗著嘴,卻還是不小心洩出咽聲,她很快地紅了眼,慌慌亂地站起身,撞倒了椅子,弄痛了傷口,但她一點也沒知覺。

  「我……我就是小十啊……換了個身份,你便不認我了嗎?」她好難過,比起身上的傷口,心頭的痛更讓她無法忍受。「騙了你,我很對不住,一開始我只是……想利用你的好,沒想……那麼多,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呀……」她很努力地想將話說得完整,但不論她怎麼控制,還是越來越破碎,她不想讓他發現她在哭,淚卻流了滿臉。

  尉遲昭有一瞬的不忍,差點就想將她拉近身邊安慰,但停在半空的手終究還是沒有伸出簾幔。

  他握緊成拳,指痕幾乎烙在掌心之中。

  室內,只有藏不了的低泣聲迴盪著,一遍又一遍,每個哽咽都撞擊著他、撕裂著他,比起她,他並沒好受到哪裡去。

  他不曉得為何會變成這樣,只知道不能再如此下去。

  沒什麼可以講了,是嗎?容湛語心裡最深埋的一處角落也被他的默然給瓦解粉碎。

  「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啞啞的,她用著最不著邊際的話作為結束。然後,像逃難似,離開了這令人窒息的空間。

  她跑出去,靠著門板滑落,抱緊自己的膝蓋蹲著,把臉埋在裡面,縮成一個小球,肩膀陣陣地抽搐著,衣布的顏色也因濕意而慢慢變深。

  房內的人,拳頭鬆了又握,終是無語。

  第七章

  「小小姐這兩天怎麼失魂落魄的?」楊伯趁著倒茶之際,貼近主子咬耳朵。

  分舵主微微一笑,抬起明眸。「你問我,不如直接問她。你不就是因為這樣,才弄了這些茶水點心,準備『開導』她嗎?」

  清風吹進涼亭內,石桌上小盤小盤的精緻茶點看來更顯誘人,分舵主動箸夾了一塊糖棗糕,入口即化,齒頰留香。

  她滿足讚道:「真不錯,不論你有啥子目的,我都可算是受惠人。」

  楊伯皺著臉,「小小姐不開心呢,您可別只顧著吃。」

  「咦?」她揚起嘴角,一雙英眉挑得半天高。「到底她是你主子,還是我是?就不見你擔心我何時心情不好了。」

  「您昨晚下棋輸了我,想在口頭上討贏,那不要緊,今兒個我可以陪您再戰十回合,現在請多多關心您的侄女。」他有禮地垂首,恭敬地回話。

  「你真是越老越狐狸了。」她笑得瞇起眼。

  「不然怎能服侍您?」他的鬍子也在笑。

  「十回合,可別忘了。」她低聲叮嚀,準備今晚把他奸詐的老骨頭拆個徹底。

  「悉聽尊便。」他駝著背放下茶壺,退至她身後站著。

  「十兒。」她喚著侄女的小名。「過來這裡坐。」她柔聲輕道。

  本來坐在亭旁欄杆瞧樹的容湛語,遲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見姑姑向她招手,才緩緩地拉起裙擺走近石桌。

  換上女裝,雖臉蛋上還留有淡淡的傷疤未癒,但並未減損她的秀雅麗美。眉間上的愁,更增添了她迷人的嬌柔。

  「餓不餓?我看你晌午沒什麼吃,不舒服嗎?」分舵主夾了幾塊她愛吃的點心到她面前的小碟,還真的有些憐惜她略微瘦削的憔悴雙頰。「你跟我講的事情,我都已經傳達給你爹了。玉泉莊這門婚事,還有他們莊裡的古怪,有別人會處理得妥妥當當,你甭再操心。」不過,可惜她沒法看到大哥接到消息時,震驚駭怕想飛奔過來、心疼他寶貝女兒的模樣,真令人扼腕。

  「謝謝姑姑。」她垂著頭,碧綠的熱燙茶水冒出白霧,好像他的面紗。「我很好,只是吃不太下。」她歉疚地低語。

  「嗯……你少有愁眉不展的時候……」她放下筷子,支著下巴,望向她小小的發頂。「……是因為那位公子嗎?」她準確地看穿。

  容湛語果然霎時抬起臉,瞪著大眼,看到了她鳳眸裡的瞭然,便知自己的心事瞞不了一向精明睿智的姑姑。

  一向如此!她沒有娘親,也沒有姊姊,身旁都是直來直往的男人,只有姑姑,從小看著她長大,她懂是當然的。

  「姑姑……做錯了事,不是只要道歉就好了嗎?」為什麼……為什麼沒有用?四月天會員製作

  「道歉,是一種讓自己心安的藉口,造成的裂痕,只用一句歉語,要怎麼補起?」她悠哉地啜著甘甜的熱茶,全然不理會身後要她別這麼嚴厲的暗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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