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勸他下來。」褚拓堯想也不想的直接衝上頂樓去,在頂樓眾多消防人員的阻攔下,經過解釋後,終於到來父親的面前。
「爸……」褚拓堯輕聲開口,心驚地看著父親站在欄杆外,多怕他一不小心,就跌了下去。
「拓堯、拓堯,你回來了。」褚父露出笑容,卻是十分憔悴的笑容,連眼神都極度渙散。
「是啊,我回來了,我還買了紀念品要給你,你一起過來看看,好嗎?」褚拓堯對父親伸出手,並緩慢地靠近。
「不用看了,用不著看了,我已經用不到了。」褚父搖了搖頭。
「爸……」褚拓堯又驚又慌。
「拓堯……」褚父在欄杆上坐了下來,隔著一段距離,對著兒子開口。「爸爸對不起你,沒給你富裕的生活。」
「爸,小心!」褚拓堯無法動彈,甚至沒有辦法思考,只能怔怔地看著父親做出極危險的動作。「你下來,有什麼話,回家再說。」
「黎仲彬簡直欺人太甚,第一次輸,我還心服口服,誰教我能力不足,公司被併購,我認栽了。但是這一次不同!我好不容易東山再起,他竟然利用企業優勢,強取豪奪我辛苦布了半年的局。」褚父只是搖頭。
「就因為『天成』想和黎氏聯姻,所以不惜犧性我們公司……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褚父雙手緊握成拳,用力捶打著圍牆。
「爸!」看著父親的身軀在半空中搖晃,褚拓堯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褚父聽到他的呼喚,揚起無神的眸,盯著兒子看了半晌,最後,只是不停地搖頭、再搖頭。
「拓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話音未落,褚父整個人踉蹌,消防員伸手不及,無法及時拉住褚父,褚拓堯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父親在他面前往後栽,接著是母親失控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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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死了,母親整天以淚洗面,褚拓堯一肩挑起處理父親的後事。
他把所有的情緒都埋藏在心底,賣廠房、賣機器、還清貸款、辦拋棄繼承……所有該做的事,褚拓堯都辦得妥妥當當,他在沉默中完成一切的事。
當所有的瑣事都告一段落,已經是一個禮拜以後的事。
頭七當天,褚拓堯跪在父親靈前,看著母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幾歲,她甚至虛弱得連站起來都要人攙扶。
「為什麼、為什麼?」褚母在靈前哭到虛脫,不明白為何承諾要相守到白頭的老伴,竟然丟下她而去。
褚拓堯扶住母親,男兒淚同樣的盈眶。
事出突然,褚拓堯至今仍無法忘懷父親那充滿不甘的眼神,他死得極為怨懟。
「爸一直說他不甘心……」褚拓堯望向父親的遺照,語氣冷峻異常。
「不甘心還能怎麼辦?他人都不在了……」母親捶胸頓足,卻也挽不回一切。
「還有我,不是嗎?」褚拓堯的黑眸瞇了起來,是比憤怒還要可怕的冷酷,是一種未曾在他臉上出現過的情緒。
「你還能怎麼辦?你又不懂商,能和『黎氏』拚個高下嗎?能跟他們爭個你死我活嗎?」褚母無力說道,覺得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
褚拓堯目光仍是緊盯著前方,冷凝得沒有半點情緒,他緩慢地扯起唇,但那樣的表情太過可怕,絕對不是笑容,而是一種末日的宣判。
「黎氏有個獨生女,不是嗎?」褚拓堯徐緩地說著,握緊拳頭,像是要給自己堅定的勇氣說出接下來的話。
褚母看著他,不明白他究竟有何打算?
「告訴我,黎仲彬唯一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褚拓堯一直不想去面對、不想去詢問,但是看見母親消瘦、父親枉死,他不能再置之不理。
他要討回個公道!
他的確不懂商,他的確無法與黎氏在商場上廝殺,但是,他卻有個更徹底的解決方法。
經過這些天,他從母親喃喃自語的內容當中,已經有幾分確定,黎芷喻——他曾經以為能相守一生的女孩,就是黎氏的寶貝獨生女。
「你想怎麼做?」褚母急切的開口。
第一次看到兒子臉上有如此嚇人的表情,她好怕,真的好怕!
她怕兒子會做出傻事。
「我已經失去老伴,不想連兒子都沒有,你不要亂來……」褚母聲嘶力竭地喊道,她用力甩著頭,並緊拉住兒子的手,嚇得臉都白了。
「我只想知道,黎仲彬的女兒,是不是叫做黎芷喻?」褚拓堯緊握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裡,隱約傳來一陣刺痛。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褚母搖著頭。
關於黎氏的消息,她都是從別人那兒聽來的,她壓根兒就不想知道黎氏的任何事,又怎麼會知道他女兒叫什麼名字呢?
然而,縱使從母親這裡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想再繼續欺瞞自己。
褚拓堯的眼角餘光掃到一個男人,他拿著一袋數據,正站在不遠處。
那是徵信社派來的人,是他在事發之後,請人去調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要確定黎家女兒的身份。
謎底即將揭曉,他的未來就在那一袋資料裡。
褚拓堯緊咬著牙,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勇氣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可是一揚頭,他彷彿看見父親正慈愛地盯著他,逼得他不得不選擇面對現實。
褚拓堯從靈前站起身,冰冷的面具有了裂縫,洩漏了些許激動,但隨即又被冷漠的神情給淹沒。
不到一分鐘的距離,褚拓堯覺得自己好像走了一輩子。
待他接過資料袋,那幾個清晰的字映入眼簾時,像是突然有把利刃,狠狠刺穿他的胸口。
黎芷喻?!
果然是她!
褚拓堯呼吸一窒,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冷靜,但仍止不住尖銳的疼痛繼續蔓延,從心底最脆弱的那一處傳來,痛得他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