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她眼珠轉了轉,噙起嫵媚的唇角,「我想,把胡先生撥進我們業務部應該沒問題吧,黎秘書?」
所有人的目光剎那間全數移往黎宙堇身上。
大家以為她會反對,但是向來公事公辦的她卻出乎意料的在此刻默不作聲。
黎清菲不再理她,逕自挽起胡挺剛的手,揚起螓首衝著他嫣然一笑。「小業務員,走吧,我帶你去我們部門轉轉。」
「等等!」
他輕輕撇開了黎清菲的勾摟,轉身來到黎宙堇的面前。
她緩緩地仰著頭凝視他,只見他勾起一抹性感淺笑,微微彎身湊近她的耳邊呢喃低語,挑揚的神采間淡淡顯露出一縷邪魅氣質。
「想要這張照片吧?」
她驀地轉頭瞪他。
性感嘴角的那抹狂傲颯笑簡直折煞所有芳心,「來找我談啊。」
「胡挺剛!」
「對,我叫胡挺剛。記住我的名字,女人,」他有意無意的在黎宙堇敏感的耳畔吹吐曖昧氣息,「這一次換你來找我!」
第二章
放輕了腳步來到病床前,黎宙堇溫柔地替躺在床榻上的奶奶拉整身上的棉被,正當她伸手調低了床頭燈的亮度時,原本伏趴在床鋪一角的年輕男子在此刻醒了過來。
「姊,你來啦?」黎別葵揉著惺忪睡眼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打個呵欠。「現在幾點了?」
「晚上七點多了。」
將手中的公事包放在椅子上,她細細觀察病床旁的生理監控系統,看著儀器上的指數規律地跳動著,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遇到醫生了嗎?他有沒有說奶奶現在的情況如何?」
「還能如何?不就是老樣子嘛!」
黎別葵低著頭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東摸西掏的。奇怪,記得還有一條巧克力棒啊!塞到哪兒了?
「醫生再怎麼說就是那樣啊,奶奶隨時都有可能會醒過來,也可能就一直這麼昏睡下去。醒或不醒,不要問醫生,去問老天爺!」聳聳肩,他坐靠在椅背上,一邊咬著剛剛找到的巧克力,一邊覷睨姊姊打扮嚴謹的裝束。
和黎宙堇一絲不苟、中規中矩的上班族套裝截然不同,黎別葵一頭灑脫帥氣的中長髮盡顯他輕狂不羈的氣質,隨性挑染的流金髮絲混雜在他那一頭柔軟滑順的深棕色髮色裡格外醒目。左耳耳垂上的亮眼耳釘、脖子上的皮繩骷髏頭項鏈,以及左手中指上的神秘圖騰銀戒,猛一看大有時下搖滾青年的狂妄態勢。
然而他最引人注目的並不是這些,而是他一直引以為恥、眾人卻欣羨不已的白皙肌膚。
那幾乎讓女人們望塵莫及的雪白剔透,在柔黃燈光的照耀下更加顯得吹彈可破,一雙天生的淺棕色眼瞳常常讓人誤以為他戴著有色的隱形眼鏡,再搭配上深邃挺拔的五官,那模樣簡直就和「胡桃鉗」裡漂亮帥氣的士兵人偶沒兩樣!
當初他們的父親黎凱還在世的時候,常常驕傲地拍著兒子的頭,笑說兩個小孩裡就數他長得最像奶奶──
安潔,一個從俄羅斯遠嫁來台的美麗姑娘。
只是此刻的她,卻因為半年前不慎從自家樓梯失足跌落,失去了意識,陷入昏迷。
雖然已經年邁,但是病床上的她卻依舊有著深邃美麗的五官輪廓,只有微白的髮絲和眼角周圍的細紋,悄悄訴說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你在這裡待多久了?」
黎別葵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指尖上的巧克力醬,「我從下午就來啦!你不是交代我今天要來堵那個醫生嗎?」女暴君一聲令下,他哪敢不從啊?
「說什麼堵?跟你提過多少次,要你別用這種充滿挑釁意味的字眼!」
「是是,對不起,我失言。」囉哩巴唆的,難怪嫁不出去!
黎宙堇眼眸一轉,顯露擔憂。「你出來這麼久,那麼媽媽呢?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家啊。」
「你放心,慶堂哥答應要幫我照顧老媽,我是等到他來了之後才出門的。」
「拜託慶堂照顧媽媽,應該沒問題吧?」她忍不住擔憂。
「還會有什麼問題?慶堂哥當咱們的鄰居十幾年了,對我們家難道還不夠瞭解嗎?」推開椅子站起來,黎別葵睨了姊姊一眼,小聲嘀咕,「有必要把老媽當成病人嗎?只要不在她面前提到爸爸,她也是個正常人啊。」
「黎別葵!你說什麼?」
「本來就是嘛!」
他的脾氣也被激起來了,雖然這已經是老話題,以前也不只爭執過一次了,但仍然是他們姊弟心中永遠的痛!
「老媽是因為不能接受爸爸已經去世的事實,所以才會在提到他的時候記憶有些錯亂,可是大部份的時候,她是正常的啊!我們為什麼要像照顧病人似的緊盯著她?你知不知道這樣我很累?因為她偶爾的發瘋、因為你這樣
黎宙堇望著激動握拳的弟弟,按捺情緒的深吸口氣。「你小聲一點,別吵到奶奶了。」
「如果能夠把她吵醒,那麼你才應該感激我!」
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安潔像是陷入了永遠的沉睡,對於孫子的低咆毫無反應。
黎別葵望著那一張慈祥安睡的容顏,默默咬牙。
父親黎凱在他還沒上國中的時候,就在自家經營的花圃裡暴斃猝死,醫生說可能是心肌梗塞的關係。
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什麼,必須要經過解剖才能確定,但是沒有人能簽署那份同意書,因為他們的母親在那時已經瘋了!與丈夫鶼鰈情深的羅美惠完全無法接受丈夫去世的事實。怎麼可能接受他說他只是去巡視一下葵花田,等等就會回來吃午飯,可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從此之後,羅美惠只要在提及丈夫的時候,記憶與情緒就會變得有些不正常。
黎凱的驟逝不僅讓他苦心經營的花卉農場慘澹收場,更讓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家染上沉重陰霾。
初上高中的黎宙堇被迫一夕長大,精神上的、物質上的壓力有如排山倒海似的全往她纖細的身上壓去,從此之後,她展顏歡笑的時光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不苟言笑。